Black Sugar 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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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二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吃饭的动作倒是不慢。 瘦高个站在窗口往外看,雨点拍打着窗户,天愈发暗了。沿着海岸线往前,海港的南面,是一处海边悬崖。高达百米的断崖处时有呜咽的风声和海浪的拍打声传出,只是隔着这么远,窗户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 此刻的断崖上,姜鱼和林西鹤正撑着黑伞站在那儿。 两人刚刚抵达,一路沿着新运河过来,中途还去当年许望被捡到的那片区域转了转。从断崖上往浮山海港的方向看,一切都尽在眼中。 断崖的北边是海港,南边是一片凹进去的一个小小沙滩。海浪翻涌,到了夜晚,会有变异的发光水母上岸,在这里晒月光。 此时气温已经骤降到5c,林西鹤又穿上了他标志性的黑风衣,兜里装着保温杯,单手一摁就开了,递给姜鱼:“喝一口吗?” 看着瓶口冒出的热气,姜鱼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待品尝到茶里的味道,微讶:“你加了生姜?” 林西鹤:“生姜驱寒。” 说着,他又从那百宝箱似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样巴掌大的东西。姜鱼好奇地看着,眨眨眼,“罗盘?你拿它干什么?” 林西鹤:“给陆生看看风水。” 姜鱼:“他还信这个?” 林西鹤:“谁知道呢。他不是非得死在下雨天吗?说不定信这个呢。” 姜鱼:“你会?” 林西鹤当然不会了,他就是摆个样子。风水虽然总被说玄学,可老祖宗的东西不是全无道理的,什么地势好、哪里适合做什么,都有依据可循。 陆生那厮,既然要挑选自己死在什么天气,必定也要选择死在哪个地点,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总之不会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林西鹤说着,“嘀嘀嘀”终端响起,林西鹤看了一眼,道:“他们准备返航了。” 闻言,姜鱼的目光穿透雨幕望向大海。他们指的是蝴蝶湾的人,希望号上的幸存者终于要回到岸上了。 恰在这时,姜鱼的终端也响了。 柯航:【坐标】 坐标指向的正是悬崖后边的那一片广袤丛林,姜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立刻戴上耳麦,尝试着与柯航建立通话。 通话还未接通,她忽然觉得背上一暖,抬头看,是林西鹤给她披上了雨衣。 “估计打起来了或者被什么缠住了,暂时不通。”姜鱼配合地抬手把衣服穿好。 “那就直接去。”林西鹤替她戴好帽子,再收起伞。 两人几乎同时跨步。 另一边,镇上的小酒馆里,贺望岚跟赵大山喝着小酒,听对方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 第241章 许海潮 ◇ ◎为什么被带走的不是我◎ 赵大山任职于海上救援队的那些年, 出过无数次任务,救过形形色色的人。照理说,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海上救援任务, 他早该忘得差不多了, 但提起程真, 看到她的照片,他仍然还有印象。 “海上的隐士可不多见,而且一个年轻小姑娘, 昏迷着被带上我的飞行机,我怎么也得留个心眼。我们浮山海港的海上救援队只管把人从海上救回来,是不负责送到家门口的, 春城异能协会的人就等在这里, 这边一下飞机, 那边就会把人接走。” 赵大山喝着烧刀子,回忆当时的情形。 “一般来说, 从海上被救回来的人, 或多或少受了伤,身体状况都不大好,会在海港这边休息个一晚上, 或者几天, 才会离开。但春城那次走得很急,在这儿中转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本来春城离得近,当天回去也正常, 但我这不是留了个心眼嘛, 趁着他们异能协会的人忙着交接走程序的时候, 悄悄去见了那小姑娘。” “我想着, 如果她不是自愿的, 或者不想去春城,那在浮山海港的范围内,我还可以帮她一把。”赵大山说着,还不免吹嘘一把,“别看我现在退休了,就是个摆摊的小贩,想当年我大小也是个小队长,立过不少功,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贺望岚作为万洲五个队长里最年轻的一个,跟着哥哥jiejie们混久了,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绝,三言两语就把赵大山拍得通体舒坦。 赵大山笑呵呵的,万洲队长都对他和颜悦色,他可不高兴么?不过想到当年的事,他又正色起来,说:“那小姑娘一直在昏迷,我特地带了药过去,想让她醒过来,结果药没用上,她自己就醒了,还跟我打听了沿海基地的事情。” 贺望岚:“沿海基地?她有具体提到什么吗?” 赵大山仔细回忆着,说:“这倒是记得不清楚,好像问了有没有人活下来之类的话。但沿海基地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是春城来处理的后事,具体怎么样他们才最清楚。现在的浮山海港也是后来才建的了。我本来是平城人呢,这不是响应号召到浮山海港来搞建设了嘛。” 听到这里,贺望岚也明白了。 程真严格来说也是沿海基地的后人,她上岸之后,打听当年的事,寻找可能的幸存者,是很合理或者说必然的行为。希望号那一艘船上的人,必定都有失落的亲人留在了岸上,譬如船长许清平的儿子和丈夫。 所以赵大山对她伸出援手,她却还是去了春城。 “她拒绝了你的帮助,对吗?”贺望岚问。 “是啊。我看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小姑娘年纪轻轻但还挺有礼貌的。她自己要去春城,我也不好拦着是不是?春城可是大城市呢,她跟着异能协会走,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出路……” 赵大山如是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而后陷入沉默。他又闷头喝了口酒,一口干,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抬头问:“她出什么事了?” 要是没出事,怎么能让万洲的人找上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子? 真相不方便明说,贺望岚不回答,只是给他倒了杯酒。 赵大山明白了,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不是我一个老头子该知道的事情了吧?我在海上那么些年,多惨烈的事都见过,她这……” 到底是曾经真诚希望过她能有个好出路,说着说着,赵大山的语气里还是起了无限唏嘘。早知道,他该多劝劝的。 可贺望岚知道无论他劝多少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精神系异能者,谁沾上了都不好脱身。异能协会对程真势在必得,就算赵大山愿意帮忙,他不过一个小队长,又怎么抵抗得了? 不让他帮忙,是程真对他的善意。 不一会儿,贺望岚起身离开了。赵大山独自留在小酒馆里继续喝着酒,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忽然觉得今天的酒格外得烈。 风雨渐渐地大了,但对于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算不得什么。赵大山叫来老板娘又加了一壶烫过的黄酒,酒喝下肚,才觉得味道不对。 “这不是我常喝的啊?老板娘你是不是上错了?” “老娘做几十年生意,还会上错酒?我看是你喝糊涂了,刚才走出去那小年轻给你上的,人给了一年份的酒钱呢,你就偷着乐吧,这可是最好的酒了。” 赵大山微微一愣,视线再次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马路。今天的街上多了些陌生人,他看到了特调局的制服,还有万洲的那帮人,似乎在找什么。 老板娘也看了过去,但她显然更在意今天的天气。骂骂咧咧地控诉着她来不及晒的鱼干,顺便再念叨几句自己那个去搞国际货运的儿子,钱难挣、屎难吃,做什么要跑到海外去,海外哪有家里好。 赵大山听着她的念叨,复又喝起酒来。 悬崖之上的丛林里,一场追逐战已经接近尾声。 姜鱼从高达百米的变异龙柏树上跳下,截断了逃跑者的进路。九组、万洲的人亦从四面八方包抄,完美地将几个穿着蓑衣的堵在了包围圈内。 老杨从灌木后走出来,抬手搭在树干上,树上缠绕的藤蔓疯长,刹那间便在头顶织成一个天然的雨棚。 姜鱼看向他和大金,问:“你们组长呢?” 柯航给她发的消息,过来了,人却不在。 老杨回答道:“好像发现了北岸诗会的踪迹,他去追了。” 此刻在这里的,是老杨、大金、小美以及万洲二分队的成员。众人又齐齐看向林西鹤,只见他径自走到那几个穿着蓑衣的人面前,蹲下身来,问:“海边的隐士?” 几人警惕地看着他,背靠着背,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大金便解释道:“人还是你们二分队的人先发现的,就在这里往北大约五十公里的地方,一个山洞里。本来没想打,可他们看到人就跑,我跟他们一报身份,好家伙,跑得更快了。” 这时,林西鹤眼尖地看到其中一人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那人触及到他的眼神,连忙往后退,做出防御姿态。但很显然,这几个隐士身上虽然有异能波动,但实力一般。他们心里也明白,所以不敢再轻举妄动。 “等等。”姜鱼忽然开口。她走上前去,其他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地往后退一步,把谈话权让给她。 “火。”姜鱼话音落下,火系的异能者便升起了火焰。借着那火光,姜鱼看清了那人脖子里挂着的东西的大致形状,脑海中灵光乍现。 她霍然抬头,看向对面那人,问:“你认识达达吗?”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讶。 那人牢牢攥住脖子里的哨笛,才不过一指长的小笛子,跟达达挂在脖子里的那个何其相似。而达达,也是一位隐士。 “你是谁?”那人终于开口,沙哑的嗓子仿佛被雨水浸润,透着冷意和戒备。 “我记得北岸诗会的人说过,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已经没了。你们很显然认识他,那你们又是谁?”姜鱼虽然在质问,但一点都不咄咄逼人,在这冰冷的雨夜里,还透出几丝温和。火光里,那张明艳的脸仿佛戴着一曾朦胧滤镜,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那人开了口,但又在犹豫。 “达达已经去世了。”姜鱼忽然又道:“在上个月的雾城。你们虽然隐居野外,但雾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应该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那几人面面相觑,听到达达已死的消息,眼神中还有一丝悲戚。姜鱼了然,看来这几人确实认识达达,关系也并不糟糕。 那就不是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里的了,而是另外一拨人。沈文心说过,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有着极端的宗教狂热,他的亲人生病了也不许吃药,因此被硬生生拖死,还说是达达克死的。双方有着刻骨的仇恨。 思及此,姜鱼又安抚道:“我们不是来抓你们回去的,不用担心,只是想找你们打听点消息。” 老杨也及时表明态度,几番游说之下,几个隐士终于稍稍放下了戒备。 说话间,二分队的人已经生火煮起了热汤。 晚饭时间到了,万洲的准则之一就是干什么都不耽误干饭。没看到他们的大boss林西鹤都蹲在篝火前掌勺了吗?这不喝上一碗都说不过去。 待众人喝上热腾腾的汤,胃里暖了,心防也就渐渐松懈。那个戴着哨笛的隐士犹豫再三,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们跟达达也很多年没见了,这个哨笛是我们在、在他们的废弃营地上找到的。” 大金好奇发问:“废弃营地?” “就是、就是他们那伙子人不都死了吗?一把火烧干净了,达达也走了,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就在附近活动。然后就想着去那边翻翻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物资,就……就捡到了这个。” 大金明白了,难怪支支吾吾,就是去拿了人家死人的东西呗。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她更好奇达达那个隐士团体怎么就一把火都烧没了。 面对这个问题,几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末了,好像才商量好了一个说辞,小声道:“其实我们怀疑是达达杀的。” 大金挑眉。 姜鱼倒是不意外,沈文心只说达达为了亲人的病出去求救,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再回去的时候亲人已经病死,为时已晚。后来,那个隐士团体就都没了。 她没说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但它必然是有关联的。 果然,戴着哨笛的那人又紧接着为达达辩解,“他们也是死有余辜,那些人简直都是疯子,每天不知道在拜什么神,一切都要听天的旨意。而且加入了就不允许退出,说是什么背叛者必遭天谴,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都有,就是这样我们才不敢加入的,平时都躲着他们走。达达长得瘦瘦小小,就是从小被压榨得太狠了,也就是后来他成了异能者,还学会了吹这个笛子控制那些变异鸟,日子才好过一点,谁知道最后连他亲人都护不住呢,要是我我也疯了。” 闻言,姜鱼下意识地看向了林西鹤的锁骨处。那里有一串数字刺青,就是他最初去无人区闯荡时,被极端的隐士团体抓住,刺下的囚犯编号。 林西鹤作为过来人,对此最有发言权。不过好汉不提当年糗,他直接调出了陆生的照片,问:“那你们在那段时间,见过这个人吗?” 几人都凑过来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那个戴哨笛的人又说了,“平时我们是不敢靠近他们的,只是看到林中燃起了火,才不得不过去看了一眼。满地的血,那些尸体就都堆在他们平日里拜神的祭坛上,达达……我们就看到个背影。他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其他人,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意外,姜鱼略作思忖,便又给出了另外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许海潮,但并不是真实拍下的,而是根据他留存在沿海基地资料库里的小时候的照片,再加上他父母的照片,用电子软件推演出的他成年之后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