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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rou尽绽。所幸璎珞寺本建于市井之中,就在暗道附近,相距不远,当夜又下了雨,地上湿滑,彼时牧临川整个人都泡在了血水里,脸上无甚表情,猩红的眼看着狰狞。一眼望去只觉得阴骘而冷厉,没有颓丧,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痛苦。像夜枭,像野兽,像个工匠所造出来的什么精密的物什,却唯独不像个人。全寺比丘尼见之胆寒。他崇佛,做天子的时候在璎珞寺也布施了不少绢帛银钱,见他落难,众比丘尼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前一查探。但见两只胳膊俨然都磨烂了,麻绳几乎深深地嵌进了皮rou中。被搬进寺里之后,牧临川只说了一句话,别让陆拂拂看到他。随即便转身安然高卧了,就好似他并未断腿,并未亡国,牧行简也没在追捕他一般。安然一觉睡到了天亮。这等意志与心里承受能力,让众比丘尼面面相觑。崔蛮咬了咬唇,心中百感交集。她心高气傲,被牧临川赶出王城不亚于杀了她般的难受。来这璎珞寺,也是不甘不愿。日日夜夜未尝不会想到陆拂拂,越想,心里越难受。她究竟有哪点不如这俗婢?可如今看到这两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她忽然就释然了。不论是叛军入城,陆拂拂不顾生死救了牧临川,还是牧临川这小疯子,甘愿了磨烂了皮rou,也要拖着她爬到璎珞寺……不论哪一样,都非她是这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女能做到的。他这种阴狠变态的人,也就面对陆拂拂的时候才露出了点儿似恼怒似羞赫的鲜活的表情。崔蛮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愧,又是羡慕,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约的嫉妒,但最后又都化作了如释重负与敬佩之意。也不管陆拂拂,鼓着气掉头就走了。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拂拂胡乱擦了擦眼泪,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狼狈地看着牧临川。她一哭,牧临川就怔住了,心里五味杂陈。少年垂下眼,又恢复了当初那傲慢的模样,轻慢地冷嗤,“你救了孤,孤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都这样了还能死鸭子嘴硬,拂拂也懒得理他,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是是是,你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听上去倒像是在阴阳怪气。“陆拂拂。”少年咬牙切齿地睁大了眼,“你还有没有良心。”拂拂顿时就萎了。好像是有点儿,但她指天发誓,保证她不是故意的。少女干脆睁大了明亮的眼,“恬不知耻”地答道:“我在。”牧临川好像被她噎住了,太阳xue跳了跳。忽而翘起唇角,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哭得丑死了,有什么可哭的?”少年使劲了浑身解数,火力全开,将她从头到脚,抨击了个遍。所说的一切无不围绕着一个目的。“快滚。”“不是说桥归桥路归路?”牧临川眼神冷淡漠然,扭过头道,“还不快走。”可陆拂拂非但没走,反倒还一屁股坐了下来。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你的手怎么没上药。”陆拂拂的手很暖和,一把攥住了他冰冷的,泛着青白色的指尖,像是阳光骤然洒落在了手上,将手心捂得暖融融的。牧临川不大自在地往后一收,细长的双眸斜乜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现在这副模样,她们敢去医馆请大夫?”说得也是,毕竟现在风声正紧,这小暴君又不是天子了,不过是个通缉犯。他这模样,看起来全无表情,眼睛波澜不惊地睁着,干裂的唇瓣微微往下抿。若不是知道他为了带自己一同逃跑磨烂了双臂,拂拂真的想把被子砸在他的脸上。得亏是系统帮忙做了动静脉结扎之类的简单处理,否则他岂不是就交代在路上了?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少年面色变了变,抿紧了唇。少女皱着乌黑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担忧的光芒,像只放心不下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你……去哪儿?”牧临川一怔,脱口而出。眼里闪过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慌乱。少年就像只离了巢的幼鸟一般,胡乱扇动着炸毛的翅膀,尖尖的鸟喙攻击着一切入侵者,那双红瞳溜溜地盯着她看,眼里有警惕有惊怒。老母鸡愣了一下,看到他的模样,陡然笑开了花。安慰似地说:“我去帮你换药。”少女这安抚性的笑容,使得牧临川再度变了脸色,“不需要”三个字还未说出口,拂拂就已经走远了。说完拂拂倒是没有立即去拿药,而是快步追上了尚未走远的崔蛮。“阿蛮!阿蛮!”拂拂提着裙子,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她如今身子虚,还没跑两步,就渗出了一身的虚汗,气喘如牛。或许是看不下去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了,崔蛮停下了脚步。少女见她停下,弯着眼笑得格外欢实,神采奕奕的:“崔蛮,谢谢你。”“谢……我?”崔蛮眉眼间掠过一抹慌乱,忙板起脸来,冷嗤道,“谢我什么?救你们的又不是我。”拂拂摇摇头,笑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崔蛮一噎,避开了她的视线:“种善因,得善果,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倘若不是陆拂拂之前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眼下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璎珞寺的比丘尼愿意接纳牧临川,也是因为牧临川崇佛,曾拨下善款,大修佛寺。不过这些话,崔蛮自是拉不下脸来对陆拂拂说的,她能和这寒门俗婢说了这么多话,已是屈尊了。可不知道陆拂拂又想到了什么,望着她面上竟露犹疑之色。崔蛮被她盯得浑身汗毛竖起,脱口而出道:“你看我作什么?”拂拂心里也纠结极了,小姑娘长叹了一声。她平日里都是大大方方的开朗性格,此时却忸怩地问:“阿蛮,我……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崔蛮:“有话快说,作这副姿态恶心死了。”拂拂踌躇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遇到位彼此倾心的如意郎君,和这位郎君白头偕老——”崔蛮涨红了脸,骇然地盯着她:“你、你就问我这个??”那目光好像在骂她是个恋爱脑,都沦落到这境地里还想着谈恋爱。拂拂一囧:“不是,我是说……要和这位郎君在一起的前提条件是,你会遭受许多磨难。”拂拂越说越没底气,嗓音弱了下来:“比如被他的女人磋磨……流产什么的……”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