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绿帽战争（6）
“综上所述，诱饵作战暂时搁置。今天我要带你一起出去寻找敌人。” 下午四点钟，终于睡饱了的魔术师盘起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抱着冰淇淋盒子大快朵颐，一边发号施令。 “什么‘综上所述’哇……” 他对面的骑士斜倚在墙上，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为什么您非要急着出手呢。即使您很想快些分出胜负，这也不代表其他的御主是同样想法。如此行动岂不是暴露了自身的情报？”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玩捉迷藏。” 凛将头扭向另一侧，并不理睬高文的劝谏。 “您有什么事情急着做么？” “与其说是有急事，”他顿了顿，“……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我知道，但是……” “不，你不知道。”凛肯定地道。 这位年轻的科学家用他那狭长锋锐的双眼打量着高文，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而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淡淡道： “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 骑士愣住了。 “我参加圣杯战争，除了给自己的研究搜集资料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如果所谓许愿机是真的，可以试验一下能否为我延寿。” “当然，也没抱太大期望。”他用勺子戳着冰淇淋上点缀的蜜豆，“多半是夸大其词。” “这、这……！怎么会这样！” 高文待不住了，他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开始在房间里转圈。 是，王后的身体虚弱，面色总是苍白如纸，估计难以长寿，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但是，竟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再怎么说，二十五岁这个数字也有些太离谱了。 这家伙怎么表现得比他自己还着急……凛暗暗摇头。他和亚瑟王的王后真的有那么像吗？就算确实很像，高文应该也能分清楚谁是谁，不至于弄混。 “所以，只有拿到圣杯才能救您么？” “也不是，我说过了不抱期望。它能不能起效果还是存疑的。” “可是，圣杯不是万能的许愿机么？”高文急切地问道，“加拉哈德卿曾经找到圣杯，据说那无穷的伟力指引他升入天国。” “首先，” 凛挥了挥手中的勺子，示意他冷静， “这个圣杯绝对不是圆桌骑士加拉哈德所追寻之物……如果是那个的话就另当别论，我不会怀疑它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而这场圣杯战争所争夺的战利品……估计就是容量大一点的魔力结晶，即使说它可以毁灭一座城市，我都不认为是十拿九稳，更不用说实现‘任何’愿望了。” “可是，凛，你的愿望并不算出格呀……” 这甚至不会牵扯到其他人，只是纯粹的利己而已，谁也不会说想要和正常人一样活着是过分的愿望。 “我不这样认为。一只猫最多可以活二十几岁，这是它的生理所限，想要突破这个壁障让它生存更久，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我也是一样。自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十八岁是我的躯体正常报废的时间，在人造人之中这算很长寿的。而现在，我是二十一岁。” 他倦怠地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宽松的衣物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削虚弱。和傲人的身高相比，他有些太瘦了，如果不专门一件件定制，基本买不到合适的衣服。 “我已经用尽了我自己的手段，如果还有什么办法，那就是‘奇迹’。这个圣杯能够实现真正的奇迹么？” “能。” 高文坚定地道，他的蓝眸好似要燃烧起来了，这是凛第二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 “一定能……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对此，他只是扯动嘴角，略显敷衍地笑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把Servant说的话放在心上，大约是对方又犯了什么骑士病，爱屋及乌地将他也当成守护对象了吧。 不过，能借此达成目的，就再好不过。 “所以，你是同意我的作战计划了？” “好吧……确实需要速战速决。今晚就出发。” …… 当日晚十点，海滨公园内。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消瘦的白影来回踱步，苍白的冷光打在他的身上，让气氛显得异常诡谲。 “你继续灵体化待在一边，”此人正是重整旗鼓的凛，他一边在原地晃悠，一边吩咐高文，“到十二点还没有人来，你就显现实体，弄出些动静来。” “……没关系吗？” “当然了。我有把握，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虽然对凛口中的把握是将信将疑，但让局势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就在他正打算答应的时候，远方终于有了异常的响动。 “……！” 凛立刻就不说话了，他迅速转身面向声源地，无声地摆开了战斗态势，一只手伸进风衣内侧，随时准备掏枪。由于对方最开始离得很远，他只看到一个黑影，随着人越走越近，他便看到了敌人的真实面貌。 ……比想象中的还要普通。来者是一名青年男性，留着一头凌乱的短发，脸上坑坑洼洼的，黑眼圈很浓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但仍然在慢慢地朝凛走来。 “那、那个……” “……” 年轻的魔术师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你一个人吗？” 果然来了，凛想，这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和昨天一样孤身一人，没有带上Servant。哼、作为对手而言，眼界未免太狭隘了。 “是又怎么样？”他故意挑衅。 “那那那那就好——啊不是，因为，我也是一个人，所以……” 他也是一个人？难不成，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是出来钓鱼的？那未免有些愚蠢，只有御主单对单的话，凛可不认为自己会输。更何况今天还有高文在。 不过，对这男的的话也不可轻信，因此，凛什么也没说，只是敷衍地哼了一声： “哦。” “呃，我……”青年的表情更局促不安乐，“既然这么巧，我、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聊聊……附近就有住的地方……” 这么快就露出了獠牙……！凛暗暗啧了一声，便要抬手举枪射击。 【等等等等等——！】 高文通过通讯术式在他的脑子里大叫。 【……吵死了，怎么了。】 【不是，你在干什么呢……？】 骑士的声音竟好似很难以置信。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凛不耐烦道，因为他乱打岔，最适合攻击的机会都过去了，他只能一边注意这个陌生人的动向，一边在脑内和从者辩论， 【我要除掉这家伙。】 【不、不至于吧，虽然他给人造成了困扰，但这也罪不至死……】 【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你好歹也是个骑士吧，竟然不保护自己的御主，本来应该是你去杀他的。】 【如果这是你的命令，我只能遵从……但是，】高文那吞吞吐吐的言辞实在让人不爽，【该说是兔死狐悲，还是同病相怜呢……您就这样讨厌自己的追求者吗？】 【哈？兔死狐悲？你这家伙到底是哪一边的——等等、什么追求者？】 【说追求者或许有些太正式了，但他的确向您搭讪了……】 【搭讪……？什、为什么？】 【慢着，那你以为他是在干什么？】 【除了是敌人来挑衅，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不然他干嘛要主动凑上来和我搭话？！】 【天呐，Master，他只是看你一个人……】 其实，高文觉得，对于有这方面喜好的人来说，凛是非常惹眼的。远远看着就知道又高又瘦，但挺直的脊背让那过分瘦削的身材不至于显得畏缩，给人以果断强势的反差感。 他们这一通脑内对话当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在凛大惊失色的同时，对方似乎是误解了他表情的含义，忙不迭地向前一步，对他解释道： “不，不是的……我没有恶意，只是这个时间还在外面待着，担心你会不会感冒……” 不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凛搞不清楚这个人的想法，他对于未知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恐惧，就好像眼前的男人不是一个他一枪就能干掉的凡人，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一样。他眼神闪烁不定，竟然紧跟着对方的动作后退了一步。 高文发现不对，便想现身赶人，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一条精瘦的手臂横在两人之间，将他们两个隔开了。 “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身穿连帽衫的青年，正用镇定但不容质疑的语气驱赶对方。似乎是本来就没多少底气，搭讪男嘴里嘟囔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心虚地迅速离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青年停顿了一下，摘掉了遮挡面容的厚重帽子，露出了满头银发与一张令人惊叹的俊美面庞，一双青碧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年轻的魔术师。 这种超凡脱俗、极度不真实的美貌……凛心头一紧，当即抬起枪口，对准了他，与此同时，高文也闪电般出现在了御主身边，将人护在了身后。 ……看来他并没有背叛自己，只是由于先前的是一个无关人员，才不便出手。 “阁下是哪一位？” 定了定神，越过高文的肩膀，凛直视着不明Servant，质问道。 “Lancer，我名迦尔纳。” 枪兵不知为何眼帘稍垂，并没有直接对上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