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
你小跑着被人拉来诺亚房间门口的时候,摔东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玻璃清脆的响声震动着你的神经。旁边的人只说了句交给你了便像是躲晦气一般地快步离开了。 诺亚,杀人犯之子。 敲门,无人应答。你调整了下因跑步紊乱的呼吸后便直接开门,门没有上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举着杯子红着眼圈的少年容颜。他的头发乌黑,干净利落,眉眼冷漠甚至是不愉快的。他同你一样来到这里刚一年多,你却见过无数次他发疯的模样。 彼时是夏天,窗户大开,风吹拂起白色透明的窗帘,他狠狠地瞪向开门的方向,却在发现是你时刹那间失了分寸。 “辅导……员?” 你关好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拿了个扫把将它们扫干净倒进了纸箱里,又在上面写明了玻璃碎片注意割手的字样。 其实现在的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你自然知道他今天又为何突然发疯,但你没法去怨恨他,你心里祈求着他能够镇静一些,因为越是癫狂,越难离开这里。 但你又希望他能发泄出全部的不满,这样才会好受一些。 “怎么又不小心把杯子摔了?觉得这个杯子不好看,我哪天再陪你去买几个怎么样?”你故意大声地说,却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对面的人注视着你的行为,他将手中杯子轻轻放下,咬着嘴唇道。 “哈,每次都是一脸圣母的样子,你……”说到一半,他愣了下,低下头小声道:“手滑了,不可以吗?” “小心点啊。对了,泡芙,吃吗?”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你从带来的包装袋里掏出了在街边刚买的泡芙,笑着说道:“刚烤出来的,你有福了,尝尝!” 说着你把一个小小的泡芙塞进他的嘴里,看见他愣了一下后马上不得不去嚼泡芙的样子有些好笑,便也拿了个泡芙嚼着。 片刻的沉默,在两人都吃完泡芙的时候,他起身看你,却不敢对视你的眼睛,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默默点了点头。 亲吻是那样的水到渠成,你被他狠狠地压在地板上,地板很硬你却顾不得许多,嘴唇被疯狂地啃咬掠夺,他的手急躁地伸向你背后想要解开内衣,却无论尝试了多少次都没顺利的解开过,你听见他近乎疯狂带着急躁的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解不开?” 你轻轻怀抱住他,自己的手伸向背后轻而易举地解开,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这个内衣比较难解。” 内衣已经松开,他的手却还抚摸在你的背上,身上人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他开口低声嘲讽道。 “辅导员,你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你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吗?你当然记得。 那一年你十九岁,被当警察的父母告知已经安排给你了一份工作,是去月球上做辅导员,你不需要再念书了。 为了社会的稳定,降低犯罪率,人类认为犯罪基因会遗传,因此会把已经关进监狱的罪犯的年轻子女们送到改造后的月球上教育并改造,这些人被称为潜罪(潜在罪犯),他们在月球上除正常受教育外还会进行犯罪基因的改造,直到年满没有出现犯罪倾向后方可回到地球。 你听闻过辅导员这份工作,就是管理这些潜罪,待遇很好,也属于国家公务员,但基本没有人想去,一是离家太远,要很多年才能回来一次,二是人们认定了犯罪基因会遗传,自然觉得这与罪犯生活在一起没有两样,犯罪者还会被关进监狱,但潜罪是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行动权的。 看着被父母围在一起宠爱的弟弟,又听见父亲的怒吼:“这份工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做这份工作吗?” 原来你从来都是这个家的外人罢了。 抱着想逃离的心态,你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收拾着东西,你看着父母和弟弟合不拢嘴的笑容,你也跟着笑,与其在这样的家庭中被吸血,不如和那群出生即原罪的潜罪们生活。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有畜生一样的父母,他们的出生即被人诅咒,他们的人生无人接纳。 但你,倒也没那么傻。 笑着告别了父母的你把工资卡交给了他们,转头便去银行挂失重新办了一张,你坐上了前往月球的飞船,接到父母气急败坏的通信已经是你到了月亮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彼时你也担心过,会不会父母生气把你从月球上叫回来,你也确实听说了他们用了各种手段想要把你强制带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终以失败告终。不过就此,你与家里,也算是断了关系。 想着想着,颈间吃痛,你的意识回归到了现在。诺亚一把咬住你的脖颈,他的牙齿有些尖锐,你啊了一声,又感觉柔软的舌头在你颈间刚刚被咬的地方上舔舐。 “为什么在我的怀里,你还在想别的事情?” 你的腿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看着他发疯的眼睛,那里面是痛苦,是绝望,但也有着,察觉不到的,一丝爱意。 你是心甘情愿的。 每个潜罪每天都需要服用所谓改变犯罪基因的药,至于有没有用你并不知晓,但确实有数据支撑,顺利从月球‘毕业’的潜罪们回到地球上生活后,犯罪率比普通在地球上长大的人们还要低许多。 但这就能代表月球潜罪计划成功了吗?为什么不是,他们天生就不是犯罪者呢? 而所谓的药,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一月一次难耐的发情期。他们说这是将犯罪的欲望集结转化为统一一次的性欲,而性欲是最好解决的东西。 但那时,听着工作人员介绍所谓发情期的你来说一定想不到,之后你会成为他们欲望的满足。 身上男人的撞击让你无法再思考其它,他的手guntang抚摸过你的每一片肌肤,你细碎的呻吟压在喉咙里以防有人路过捕捉,但你很清楚这混乱的关系在十三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在眼前浮现了刺眼的白光后,你昂着头颅,诺亚一把掐住你的脖子,他没有用力,动作是怜惜地发泄。 就这样结束了。你只觉得后背有些痛,因为是在地上做的,地板很硬,你暗暗想着下次一定拽着他去床上。 疲惫地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没有说一句话,却听见身后诺亚微微喘着粗气问你:“你生气了吗?” 你回过身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不生气吗?明明你一句话也不说。” 啊……事到如今才问这样的问题?你反倒觉得好笑起来了,明明已经相拥了很多次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感觉现在说什么都会尴尬。”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你伸了个懒腰起身,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你不知道怎样做是正确的,但你现在就如此活着。 那就足够了。 你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地上,脑袋垫在沙发上,顺着大开的窗户望向湖泊,这里虽然是月球,但是经过人类的改造和设施完善,已经变得和地球差不多了,还在这里造了人工湖,模拟了四季的气候。 你喜欢这里,比起繁华的都市,这里更像是宁静的桃花源,你所处的是月球的十三区,区域很大人却很少,虽然只能在十三区内活动,但该有的设施应有尽有,物价便宜,你工资卡里的钱基本没什么消耗,难怪父母会这么想你来这里工作。 “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诺亚拿着毯子来到你身边,他将你包裹起来,又一把抱住你靠在你的肩头。 你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抖动着,他想要制止的抽泣却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能摸着他的手给他鼓励。他明明比你还要小。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诺亚,你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你与他是一同来到这里的。 在来的飞船上,他低着头,却让你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长得很清秀,特别的是眼角的泪痣,他的眼睛里弥漫着大雾,盯着一个点死死的看着,仿佛没有了活着的生机。 是那个时候,你第一次接触到了所谓‘潜罪’的悲哀。 你依稀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档案,上面写着18岁刚刚成年没有多久,还在读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但却在那个时间点,父亲杀了人,杀的是自己的妻子。 你感到如此悲伤,明明他还比你小一岁,明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要忍受着母亲被父亲杀害,自己被视为潜罪发配到月球。 但少年似乎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第一次与他沟通,他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辅导员,我不认识那个男人,他杀的,也不是我的母亲。” “也许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上是,自我有意识起,从未见过那个害我来到这里的男人。” 刚来到十三区的诺亚经常发疯,他打砸东西,破坏公物,是暴躁,是愤怒,是感叹命运的不公平。 “我出生时因为那个男人经常家暴,mama抱着我和他离了婚,独自抚养我长大。” “虽然日子很辛苦,但我觉得很快乐。mama教会我礼貌,尊重和善良。” “我从未承认过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但血缘这东西没法骗人,我身体里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所以你们把我扔到了这个地方。” …… 身后的人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平稳的传来,这是他每次发情期都会经历的事情,你把身上的毯子拿下来翻身包裹着他,你想把他抬到床上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算了反正是夏天,也不会怎么样。你让他直接躺在地上,替他系好衣服上的扣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里是月球十三区,是你的工作地点,也是你生活的地方。 你没办法离开这里,你的一生都要在这里。 辅导员,辅导员。 你顺着走廊看窗外,天空蔚蓝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