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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可闻。阮清梦抬起眼睛看向他。之前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贺星河,因为不敢,现在才发现他原来瘦削得过分。和四年前比起来,他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青涩褪去,多了丝成熟。依旧是她熟悉的肩宽腿长,流畅均匀,可是面容分明不一样了。没了遮住前额的刘海,细碎的发搭在两侧,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如同刀刻出来一般,眉目间有着淡淡的厌世感,从骨子里头透出深深孤僻。楼道里不知哪儿洒进月光,照亮他侧脸,他一半处在阴影里,一半处在月华中,阮清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还有通红的眼睛。她恍惚了一下,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应该怎么和他打招呼,说出第一句话。贺星河,你好?——她明明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一点都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很糟糕。恩怨情爱,虚实相生,所有事情告一段落,走到这一步,他怎么看她的?她一直不说话,贺星河的目光也一直凝滞在她身上。阮清梦侧了侧头,双眼与他的目光对视上。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黑,眼眶里皆血丝,随着她动作,眼睛小幅度地转了转。她读不懂他眼里的复杂,只是短短一秒而已,觉得自己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们度过的那些年华,都倒映在他的眼中。良久,贺星河动了动。他向她伸出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拳的手朝上,五根手指缓缓松开。在他掌心里,是一个碎成好几块的星星胸针。“碎掉了。”他嘴唇嗫嚅,轻声说。情绪像是被压抑了很久很久,他委屈得像个小孩,而握在手里的是他最喜欢的糖果,他重复道:“它碎掉了。”语气很受伤。阮清梦脑子里闪着无数白光,思维和理智瞬间间掉线,震撼过后,她伸出手指,指尖碰上了那个破碎的五角星,说:“没关系……”“有。”贺星河打断她,执拗道:“有关系的。”阮清梦心脏紧绷着,他现在和她说的每个字,都让她心口揪一下,血液集中流到心口,神经末梢微微发疼。她小小地吐出口气,说:“我可以再送你个一样的。”贺星河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慢慢收回手,把胸针放回自己口袋里。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夜色和月华融到一块儿,乍看之下美的清冷。在一片清冷里,贺星河勾起一个笑,声音低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没有等阮清梦回答,自顾自讲了下去,干净的嗓音在楼道里引起微微回响。“2014年10月5日,我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副驾驶座上坐的是我女朋友,我们开得很慢,没想到对面货车刹车失灵了,直直地撞了上来。”阮清梦微微弓着身子,不自觉抿了抿唇,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贺星河:“我被抬进救护车,我想去找她,问问她有没有事。可是身边只有邹庆庆,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等我醒来以后,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左边小腿,漠然道:“就被锯掉了。”阮清梦捂着嘴,眼眶泛起湿意,嘴唇失了血色,嗫嚅道:“星河……”“然后,我的爱人消失了。”他站在远点的地方,神色清冷,没有情绪,静静盯着她。“真可笑,我明明记得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可却想不起她的名字和样子。她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他们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她是不存在的。”阮清梦无言,低着头肩膀颤动。贺星河嗤笑一声,继续说:“后来,他们都说我疯了,把我强制送到美国。医生给我下了诊断,是精神分裂症。”阮清梦深吸口气,伸出手去拉他手臂,却被他躲开。“星河,我……”她急切地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被他挥手示意噤声。“我不停吃药,在医院待久了,时常精神恍惚,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他们说再不见效果就催眠,干脆让我忘了这段混乱的记忆。”他的嗓音干净,透着如泉水般的清澈,语气云淡风轻,似乎那真的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说起来并不值得难过。可他们都知道这其中的惨烈。“我开始配合着接受治疗,假装自己已经痊愈,但没有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点记忆丝毫都不曾消失。我失去了一条腿,失去了爱人,我在千千万万个人里大海捞针地找,每天粉饰太平,装成和正常人无异……”他顿了顿,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笑意浅薄。“我宁愿做一个假装正常人的精神病,我也不要遗忘她。”最后这几个字语调上扬,甚至带了点儿笑音,在空寂的楼道里透着一股子沉闷的悲凉。贺星河一直笑,看着她的眼睛赤红一片,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我每天都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疯了。阮清梦你告诉我……”他跨上前一步,手撑在门板上,将她圈进了自己的范围里,声嘶力竭道:“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到底是不是疯了,你告诉我啊!”熟悉的薄荷味道钻进鼻子,迷乱了阮清梦的心志,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他,耳边只能听见到,天地万物都除开,她只能感受到他。阮清梦胡乱摇头,哽咽着说:“不是的,你不是疯子,真的不是。”贺星河像是没听见,伸出手一把捏住她下颌,强迫她仰起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眼底是满满的疯狂。他一手用力捏着她下巴,用力得仿佛要像掐死仇人似的,恨不得她痛的哭出来,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她侧脸,嘴唇落在她耳畔,说出来的话能滴水,像是情人间呢喃低语。“阮清梦,你现在认得我了吗?”——要炖rou啦~(标题来自歌曲)去哪里都要带上我<清梦压星河(刀下留糖)去哪里都要带上我这一声嘶吼没有控制音量,响彻楼道。贺星河的面部肌rou微微抽搐,呼吸喷洒在阮清梦的耳边,烫得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邻居闻声,探出头来悄悄打量他们,见到一男一女在门口拥着,完全不像在打架的样子,知道自己多管闲事,嘟囔了一句“小情侣晚上吵架也不要影响到别人啊”,嘭地关上了门。贺星河听到,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进去说。”他指了指她身后的紧闭的房门,“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讲清楚。”阮清梦低声说:“好。”是应该说清楚的,情爱恩怨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