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雨
“我想要自己生活下去，我不想作为什么星浆体。” 天内理子说出了那个心中早已熟知的答案。 她带着不安，也有对未来的期望。 夏油杰轻轻笑着说：“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就没话说了，我会遵守约定的。” 她笑着回答：“好！” 远方架起狙击枪的人，也瞄准了天内理子的太阳xue。 那一刻，瞄准天内理子太阳xue的子弹和砍向五条悟颈动脉的刀都到达了目的地。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感觉，掌心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领域展开——无暇幻玉」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轻轻发出声音。 女孩在夏油杰面前破碎，血在太阳xue溅射开，她带着尚未消失的笑容，和血液一样如被修剪掉的残花落下。 远方狙击的人，轻道一声任务完成，在夏油杰的咒灵的攻击下，仍然离去。 夏油杰呆滞在原地，他的大脑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地一点点运作起来，可也盖不住脑海空白。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在不远的两个地方，心里同时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油杰的内心在这一刻，被突然生长起来的荆棘刺痛。 最强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变成了这样。 他开始疯狂质疑自己，开始质疑这个任务。 为什么，要让理子参与进来，为什么理子会是星浆体，为什么理子会死掉。 这个任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为了一个天元，就要让另一个人死去吗？ 咒术师，不是为了保护才存在的吗？ 无数的疑问冲击着夏油杰的内心，他接近崩溃。 他的双手抱着已经冰冷的天内理子，找寻一个无果的答案。 谁来解答我，谁来告诉我。 夏油杰再大，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心里早已有数，失去带来的阵痛也抑制不下来。 他无法习惯，也不想习惯。 他不想就这样接受，他不甘心。他在这一刻，不再像以前一样，抱有咒术师就是要保护的想法。 夏油杰感觉很冷，他的喉咙很干，强风吹过，他的后背发凉。 好冷啊，好痛苦啊。 湿润的眼角，无声无息滑落一滴泪珠。 可是这还不是结束，悟还在那里战斗，不知道结束了吗。 夏油杰起身，顿了一下，抱着天内理子走去。 没走几步，因为长时间蹲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就撑不住跪下。 他只勉强让天内理子的尸体躺在地上。 情绪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夏油杰，你真的很没用啊！连、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夏油杰哽咽一声，抿着嘴，想要吞下翻涌的情绪。 他觉得从前说着最强的自己很可笑，明明，什么都挽留不了。 我要是没这么弱就好了，要是没有这个任务就好了，理子就不会死了。 夏油杰突然产生了厌倦，他开始迷茫，自己的选择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把普通人牵扯进来的任务，真的有意义吗？ 他感觉嘴里苦涩得不行，下意识掏出来一颗糖，吞了下去。 后知后觉自己行为的夏油杰，仰头捂住脸。 他突然很想老师，很想很想。他想要到他身边，他想要闻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将感情和思绪压回心底，像一直以来那样。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身穿白袍的盘星教的人，嘴里在庆祝天内理子的死亡。 他们想要带走理子的尸体，被夏油杰毫不掩饰的杀意震慑住，无法靠近。 他抱起天内理子，去和五条悟会和。 和天内理子的刹那死亡不同，五条悟被砍倒在地上。 剧痛犹如活着的藤蔓，爬遍全身。 五条悟苍蓝色的瞳孔盯着天空，满腹疑问，无人解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伏黑甚尔在他对面挥掉刀上的血液，他不屑地咧开嘴笑。 “对付六眼还真是麻烦啊，还好提前消耗掉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因为战斗破碎的残骸在身下隔得很疼。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 我会这么想见他呢……？ 想见他，却又不想见到他。 虽然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麒清依旧会笑着接纳。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明明是最强的，却破烂地躺在地上。 五条悟的骄傲，在这一刻，破碎得彻底。 不知道杰那边是怎样呢？ 和我一样一败涂地吗？ 蓝色眼珠迟钝地转了一下，微微颤动。 血液从身体里无情地流走了，身体渐渐变冷。 疼痛出现的那一刻，掌心破碎的是什么呢？ 视线逐渐模糊，五条悟吃力地睁眼。 朦胧之间，深深喜欢着的黑发青年出现在他面前，抚摸上他的脸，温柔地擦掉血迹。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我从来没有细想过，最强也会痛啊。 睁太久干涉的眼睛，终于撑不住，流下了泪水，划过眼角。 好想见你啊，还有好多事想和你说啊，还有好多东西想给你看，还有好多事想和你做啊。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感情啊，我还没有和你在一起啊。 眼前好似浮现麒清和其他人手牵手的背影。 脑海里还闪过其他人，杰，硝子，夜蛾老师…… 我还没有拍到杰更丑的丑照，还没有试过硝子的烟，还没有…… 越是回想，那份不甘越是涌上心头。 要是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脑中的信息不停转动，硝子以前说过的话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当时根本听不明白。 反转过来，就是将咒力反过来吗？ 利用咒力会扭曲这一本质，可以让两部分咒力互相影响吗？ 五条悟将体内的咒力分成两部分，作为两个单独个体，cao控他们互相发挥咒力的影响。 要cao控他们互相影响，不能融合。 随着咒力的相互靠近，五条悟感觉到了，那些已经碰撞到的咒力在治愈他的身体。 他加快了速度，于是，伏黑甚尔刚刚看完任务终止的消息，五条悟就站了起来。 “哇哦，真的假的，六眼还真是麻烦啊。” “不过我可不想和你打啊，反正星浆体已经没用了。” 伏黑甚尔假模假样地捧场，收起自己的武器，没有再和五条悟打下去。 没用？为什么？ 隐隐感觉不对的五条悟没有管他，转身朝夏油杰所在的地方跑去。 刚走没几步的伏黑甚尔就再度拔刀，挡住了飞来的鸟状雷电。 “果然有人干涉啊，我砍下去就感觉不对劲，你又是什么人，见义勇为？” 黑发束成马尾的青年没有说话，继续甩来几张符。 伏黑甚尔一边躲闪，一边找准时机攻击。 “你这个见义勇为，是不是晚了一点啊？还是说你有看别人濒死再英雄救美的爱好？” 麒清不想理他，碍于一些别的情况，他暂时不会下手杀了伏黑甚尔，不过不代表他不想揍他。 现在赶时间，但还是可以揍一顿。 居然对我的学生下手，麒清改用拳头，直直冲向伏黑甚尔的脸。 他看见了诅咒师那边的情报，伏黑甚尔似乎还是个靠脸吃饭的。 伏黑甚尔被麒清一道符定在原地，看着麒清冲上来，还以为自己交代在这了。 只可惜还有钱没去赌马啊，感觉今天肯定能赢啊。 脸上的剧痛让伏黑甚尔没有精力想，这人绝对和他有臭，怎么拳拳都那么痛。 直到把他揍了个鼻青脸肿，麒清才算消气。 一道符的功夫，他消失在原地。 没受什么伤，但是疼得不行的伏黑甚尔一阵不爽。等到能活动了，咬着牙，狠狠地啧了一声。 下次，绝对要弄死他。 麒清和伏黑甚尔不约而同地想。 五条悟赶到的时候，夏油杰抱着天内理子的尸体也刚刚到。 夏油杰看到了五条悟贯穿上半身的伤，五条悟看到了理子的尸体。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的视线所在，解释自己已经没事。 他才感觉到夏油杰松了一口气，但不变的是，夏油杰身上沉重的气息和怪异的感觉。 夏油杰说起这件事，觉得这些被保护的普通人，可恨又可笑。 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干脆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全部杀掉算了。” 五条悟听着欢呼声，低头握拳，愤怒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抬头，也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好啊，杀光！” 在这个时刻，天内理子的尸体如玻璃般一片片破碎，消失。 两个人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已经回到了高专。 那个他们心心念念的，寄托情感并依靠着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麒清将高于自己的两个学生揽入怀中，满眼心疼。 “老师？！” 两个人愣愣地看着麒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比星浆体死亡的消息到得更早的是，被麒清送到夜蛾正道面前的天内理子。 夜蛾正道回想起五条悟和夏油杰出任务时麒清走前和他说的话。 来的时候，麒清面无表情，他的脸颊因为跑过来激烈泛红。 他其实不清楚麒清知道了哪部分，不过看他的架势，那恐怕已经知道了一些真相。 刚开始的时候，麒清还是冷静的。 “你难得不觉得，这对这些孩子来说，太残酷了吗？” “你就任由生命一次次消逝在眼前，没想过改变吗？” “这根本不是身为咒术师的风险，是已经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们对未来的同伴生命的蔑视，是这些高层自私低劣的不作为。” 麒清终于理解，小时候询问师父，为何看透命格不是件好事时，师父有些沉重的表情。 师父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否经历过，只是叹口气，摸着他的脑袋回答。 当毫不在意的人变成在意的存在，他就会体会到，对命运感到的难过了。 即使自己付出代价去强行大改，也会在某一时候，变回那样的结局。 这是当时师父告诉他的话。 夜蛾正道是这些学生的老师，他们的离开每一次都让他心痛。可也无可奈何，毕竟，咒术师就是这么危险的工作不是吗？ 那次谈话，可以说是很不愉快，麒清后来难得的生气了。 夜蛾正道想和他冷静下来谈，可是他沉默的态度似乎就已经刺激到麒清了。 麒清抬手制止了夜蛾正道说话，自顾自说下去，就好像只是来通知夜蛾正道一样。 “他们不只是你的学生，也是我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这些所谓咒术界高层的不作为和无能去面对这些本不该面对的。” 麒清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不管咒术界的规矩是什么，我只要我的孩子们有一个未来。谁也不能剥夺他们拥有光辉未来的权利，如果有谁动了这个念头……” 他的眼眸是深沉的黑暗。 夜蛾正道觉得，麒清的眼睛此刻不像是一片平静却暗里波涛汹涌的湖，更像是一块黑曜石。因为麒清的态度无比强硬，锋芒毕露，可以割伤每个妄图挑战他底线的人。 “……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这次谈话，夜蛾正道几乎没说几句，麒清戳中了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地方。 他不是没有过不甘，他试着挣扎过，可最后剩下的，是对咒术界这个庞然大物的无力和悲哀。 “我做什么你不要管，全当不知情，如果那两个孩子做了什么要被指责的事，或者东窗事发，全推到我身上。”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就消失在夜蛾正道面前。 留下他一人失神，地上还有点点血迹，那是从麒清握紧的双拳指尖流下的。 血液的颜色，也让夜蛾正道想起了过往。 他其实感觉得到，麒清在难过，他多多少少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难过，只是后来，刺痛久了，也就麻木了。 他尝试过，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是这次换成麒清去，他由衷希望他成功。 因为麒清比他们，都强得多啊。 …… 五条悟和夏油杰到达高专那一刻，麒清马上通知了夜蛾正道。 没多久，他带着不明白事情发展的天内理子也赶到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看着刚刚死亡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惊喜困惑都涌上心头。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天内理子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呆愣的表情，噗嗤一声，毫不客气地笑出来。 “哈哈哈，你们两个这个表情好蠢啊。” 是活的理子啊。 五条悟愣了一下，轻轻勾起嘴角，怼了回去：“理子明明最蠢，对吧，杰？” 真好，没事就好啊。 夏油杰握紧的拳头松开，贴着麒清说：“是啊，理子最蠢了。” 天内理子挥起拳头，装作威慑。 “你们两个人渣，我要打人了。” 她端正表情，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和夏油明明在那的，一眨眼我就到这了。” 她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也隐隐觉得，自己躲开了危险。 她出现的那一刻，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表情都变了。 看来在那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