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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里,一腔热血和抱负都零落成尘埃,他就后怕得浑身发抖。封野扶着他坐到了榻上,伸手摘下了面具,脸上亦浮着一层薄汗,他道:“我也很紧张,但我比你了解蒙古人,他们心底瞧不起动不动就弯腰作揖、满口礼乐道德的汉人,敬佩悍勇无畏的战士,你我今日所为,让他觉得狼王与其他汉人不一样,既然无论跟谁缔盟,察哈尔都低一等,那跟狼王缔盟,令他能好受一些。”燕思空逐渐平复了下来,他淡笑:“你这是在夸赞自己嘛。”封野勾唇,倨傲道:“我不值得夸赞吗,若非我大胆用了此计,这趟必然有去无回,早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签了文书,分明是设好圈套等我们来跳。”燕思空拱手道:“狼王足智多谋,在下佩服。”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他确实佩服封野的胆大心细、杀伐决断,这份智慧、胆识和魄力是常年在变故丛生的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尽管俩人在谋略上总是大相径庭,一个保守,一个激进,但最后却能通力合作,相辅相成,不得不说,这怕也是命中注定的吧。封野定定地看着燕思空,眸中跳动着明亮的光芒:“不过,也要多亏你的急智应变,一步步逼着哪答汗把文书签了。”若没有燕思空前期的费尽口舌和今日的相机行事,光靠杀一个使臣是无济于事的。燕思空也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封野。俩人的心脏都传递着难以名状的悸动,他们无法自抑地回想起了多年以前,是因何而对对方一往情深,除却地位、容貌,还有那令人惊叹和折服的智勇。他们情难自禁地慢慢贴近,最后四片唇瓣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封野将燕思空紧紧揽入怀中,热烈地吮吻着那温热柔软的唇,自二人重逢后,燕思空也头一次有所回应,他搂住封野的脖子,小心翼翼地从内心接纳了这个绵密的吻,甚至主动探出舌尖,勾缠着封野的。这不是一个含有情欲的吻,也不是一个掠夺或索求的吻,它简单的只是一个吻,一个令他们分外难以自拔的吻。俩人缠绵地吻了许久,就好像在无声地倾诉着那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和渴望,那种对心灵相通、两情相悦的思念和渴望。直至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才如梦初醒地分开。封野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燕思空亦觉得面颊发烫。他们快速整好仪态,封野亦重新覆上了面具。来找他们的人是图尔酷,他比之那夜把酒言欢时还要热情,甚至带了更多的讨好,毕竟察哈尔已与狼王缔盟,以后河套互市那大笔的财富,都要靠狼王了。燕思空当场拟好了一份蒙文的文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大同,盖了印后再返回察哈尔。虽然这东西其实并无必要,但既然他已拿来指摘任卓,就不得不自己也照做。哪答汗听从他们的要求,杀了当日在营帐内的御史和文书,将使臣团的其余人放回了京师,避免过于激怒朝廷。但营帐内的那帮人之所以留不得,是因为他们目睹了一切,尽管那日的真相早已流传开来,但他们不能将亲眼所见、有真凭实据的人放回朝廷。不过,一旦朝廷接到哪答汗和狼王缔盟的消息,必然雷霆震怒,需要惩处相关之人,否则难以平息众怒。燕思空知道他的府邸保不住了,万阳和小郡主可能会被接回宫中,府中下人都是皇帝赏赐或公主随嫁的,不必给他陪葬,惟有阿力有些危险,不过算算日子,佘准应该已经将阿力偷偷送走了。没过几日,大同送来的蒙文文书就到了察哈尔,既然双方已经缔盟,哪答汗一改之前的傲慢,对他们热情亲近起来,几乎夜夜设宴庆贺,还是一样的帐篷,还是一样的美酒舞乐,那日的“鸿门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无人再提,席间只剩下众人的欢声笑语。不过,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板着脸,那就是被封野一脚踢碎了半口牙的兀路。燕思空知道封野那一脚为何不偏不倚地踢在兀路的嘴上,封野在顺着燕思空的目光看到满脸怨怼的兀路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寻到机会,我会割了他的舌头。”燕思空敛住笑意,低声道:“不必,他于我无足轻重。”——封野和燕思空带着哪答汗赠予的回礼,旗开得胜地返回了大同,他们去的时候不久,封长越和元南聿也掩饰得极好,因而他们的狼王实际根本不在大同这件事,无人察觉。封野一回府,就召集封长越等亲信将领议会,说是议会,却先摆上了酒菜,狠狠庆贺了一番。席间,喝得半醉的元南聿搂着燕思空,大着舌头说:“你、你们真厉害,我听来都捏了一把汗。”燕思空笑道:“你捏了一把汗?我当时可浑身是汗。”元南聿哈哈大笑。燕思空如释重负,也尽情地喝了起来。他终于助封野扫清了进军中原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才是真正的战斗。朦胧的双目,不经意地扫过正在与人对饮的封野,那恣意张扬的模样与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世子重叠在了一起,怕是比高悬九天之上的太阳还要耀目,酒愈浓,他也愈发醉了……第210章为了振兴河套地区,封野从黔州、大同等地迁调了十万百姓去开垦,三年赋税减半,又辟出了几块最好的草场专门用以养马。河套的马是关内能找到的最好的马,几乎不逊色于游牧民族的马。河套互市一开,这块动荡了几十年的地区,终于开始恢复生机。封野一面养民、一面招兵,不仅汇整了黔州兵马,还将过去被朝廷削减掉的部分大同军也征了回来,手中逐渐掌握了近二十万重兵,坐镇西北而睥睨天下。当然,朝廷不会坐以待毙,分别从中原、江南、湖广等地征召了三十六万兵马,平叛之心坚若磐石。冬天不宜打仗,所有人都在韬光养晦,等到明年天气回暖,注定有一场大战席卷整个河山。在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燕思空接到了陈霂的一封来信。信中说,感谢燕思空将沈鹤轩送到云南,但他已经将沈鹤轩好生招待一番后,送回老家了。燕思空有些惊讶,但细一思量,又感叹陈霂心机之深沉。沈鹤轩在去云南的路上两次想要逃走,都被捉了回来,他去云南是被逼无奈,绝非心甘情愿。陈霂将一个如此厉害的谋士、且未来可能会阻碍自己的敌人就这么大方地送走了,一是估计以前被沈鹤轩唠叨怕了,嫌留在身边给自己找麻烦,二是担心沈鹤轩可能是燕思空派去牵制自己的,三是打算让沈鹤轩欠下这个人情,沈鹤轩这样的全才,可遇不可求,未来或许有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