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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琐事,我无意再听,起身拍了拍裙裾上的杂草,朝宫外走去。看来,皇后在宫中已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在含丙殿大放厥词,竟无人敢回报皇上。显然,宫里的人,大多都已是向着皇后这边的。不过,高翔这一招真是高明。今儿来宫里的路上,我还在纳闷,他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保住孙美人不受皇后的迫害。不想人还未出宫,事情已然被他动动嘴皮子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皇上平素对建瑞甚是宠爱,得知险些溺水,定是万分焦急。孙美人及建瑞的身边,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了禁军的严加看管。皇宫禁军向来是皇上直属,誓死效忠于皇上,任凭皇后权利再大,但凡无重大异常,也是遣不动的。只是不知道,近来皇上身子本来就不好,被高翔这么一吓唬,也不知撑不撑得住。不过这样一来,无异于昭告皇后,孙美人也是站在高翔这一边的。虽能保得了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尽快找出当日汉中的那药铺掌柜,将皇后的恶行公布于世,方是上策。然而,在人口数十万计的汉中郡,要寻找一个十二年前的人,犹如大海捞针。或许早已移居去了别处,又或是,当年就被皇后杀人灭口了。高翔却不认同我的看法,说那时的马明珠身份地位远不及今日,且年纪还与我现下差不了许多。她若是精心谋划,决计不会自己露出马脚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她或有取代郑姌之意,但从未有过深谋远虑。只因借着她卧病在塌,心中临时起了歹念,故而铤而走险。所以,药铺掌柜当时一定未被马明珠所害。或是听到什么风声,溜之大吉了。的确,当初马明珠的行径,与如今皇后的深沉,不可同日而语。在宫中历练了这么多年,早已是视人命如草芥,随便动两下嘴皮子,都能掀起惊涛骇浪来。高翔因受到马德庸等人的注意,京郊军营的士兵没有皇上的允许,无法随意调动,姑臧城更是离汉中相距数百里,一来一回时日虚耗不少。可寻找这药铺掌柜却是迫在眉睫。拖得越久,孙美人的处境就越是危险。过了几日,我问高翔有何进展,他只说此事已交付孙匡暗中查办,叫我耐心等待。我骤然一惊,道:“孙美人将身家性命交给我,你怎能随随便便告诉他人,万一……”高翔笑道:“孙老道儿当初不是你向我一力推荐的,说他与我立场一致,必可信赖,夫人怎全都忘了?”高翔只短短一句,便说得我哑口无言,可心中总忐忑不安,孙匡向来是特立独行,从来不选边站。如今高翔已亮身份,全力扶持建彦,不知孙匡心中会怎想。这老头儿的顽固,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高翔道:“当日你与他在聆香茶楼相会,他就有助建彦之意了。”当时高翔远在边关,讨伐西戎八国,他怎知晓我与孙匡相会之事?难不成是孙匡对他说的?既当初就有助建彦之意,为何还要说出“烂泥扶不上墙”这等话来拒绝于我?高翔道:“凡事都讲究时机,此一时彼一时。兵法如此,朝政亦如此。”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高翔征战在外,又杳无音讯。时太子建彰势强,二殿下建斌亦颇得人心,建彦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而今局势截然不同,太子建斌虽德行cao守俱佳,可外戚扰纲甚獗。日后得登大统,能否有决心将其打压也是未知。相较之下,建彦孑然一身,无权无势,反倒成了他的最大优势。一个有远大抱负的君王,一旦逃不过亲情的羁绊,便会处处受制于人,无法施展拳脚,反受其害的话。倒还真不如一个无功无过的碌碌君王。民为苛政所累,纲为佞臣所废;朝为外戚所绊,国为昏君所毁——是历朝历代亘古不变的名训。一月之后,骊山传来奏书。建彦在上面说:骊山死者皆已抚恤,伤者大多康复。然,朝廷银两物资久不达至,粮食虚耗,劳役无所事,工期暂停无以得续。怨声渐起,时有躁动,望以大事为先,速输物资。不用说,必是马德庸克扣了物资。而劳役的躁动,多半也是被原地流放的大鸿胪起的头。若是无人挑拨,怎会有人胆敢对我朝的皇子大不敬起来。今朝这般结局,也是在意料之中——马德庸终于有所行动了。敌人已现出原形,我问高翔,此事该如何应付。高翔仰头大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道:“看来是去宫中走一趟了。”而后,高翔差人从军营将史可信遣来,一同去面见了养病在塌的皇上,向他奏明此事。我在府邸翘足以盼,默默向苍天祈祷,愿高翔此行将马德庸一网打尽。直至斜阳映霞,只史可信一人,到府邸向我回禀,全然不见高翔踪影。当高翔领着史可信面见皇上,将建彦的奏折呈上时,皇上当即大动肝火,将马德庸即刻招来觐见,对其大斥:“我朝根基尚浅,朕欲修陵园,警示后人,以此明志。究竟是谁借你的胆子,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朕?”一口鲜血随着话音的落下,喷了高翔一身,惊得一旁的皇后急欲唤太医,却被皇上怒而拂袖拦下。马德庸则丝毫未有慌乱,反而大言不惭地辩驳起来,推说前番大将军在姑臧抵御匈奴,耗费巨甚,又援助匈奴许多物资,国库中实在是所剩无几。言辞凿凿,理直气壮,竟将所有的事儿,全部往高翔身上推去。高翔当即反驳,道:“国库所剩无几不假,可太尉府中却是宝物良多,皇上移驾太尉府便可知。”皇后在一旁扶着体弱气虚的皇上,愤愤道:“皇上都已经成这样了,两位可是能消停点。”皇上哆嗦着手臂将身子支起,抬手示意皇后闭嘴,道:“大将军尽管领路,都随朕去太尉府一看究竟,朕倒要看看,太尉府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是朕的国库富有,还是他太尉府富有。”皇后摆明了想要平息此事,在一旁掩面低泣,道:“皇上可要保住身子,万不可太过cao劳,还是由臣妾代皇上去瞧罢。传太医……传……”话音未及,皇上已然起身,颤抖着扶着高翔的肩,全然不予理会皇后,命童公公速速更衣。这时的童公公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默立在一侧,皱着眉头,未挪半步。皇上又是一声大喝,众人这才不得已,跟在皇上身后,匆匆离宫,去太尉府一探究竟。到了太尉府,随行禁军将太尉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一无所获。皇上当即脸色阴沉下来,直直瞪着高翔不语。高翔指着原本堆放金银玉器的那间厢房,道:“就在此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