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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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朱志鑫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余宇涵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发疯一般向身边所有人求证,余宇涵不是他的幻想,是真实存在过的,而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否定。 他问母亲,自己是不是因为余宇涵才学会说话的,母亲却表现得十分意外,反问他,志鑫不是一直都会说话吗? 梦里,他沿着通往县城的路拼命往回跑,前面的路却越跑越长,他跑过一起睡过觉的水泥管,一起上过的幼儿园,然后是他们的家。他找不到路的终点,更找不到余宇涵。 他呆坐在原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我爱你,却拿不出你存在过的证据。 梦醒时天还未亮,心空落落的,不受控地抽噎着,只想立刻和余宇涵见面,和他紧紧相拥。 * 朱志鑫单枪匹马地去找了张极。 他全然不在乎张极是否如张峻豪口中那样残忍,在他看来,张峻豪的冷漠也一样是伤害余宇涵的凶器。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如果什么都不做,没准哪一天就会真的失去余宇涵,而这才是最坏的结局。 朱志鑫和张极约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见面,放学时和余宇涵说了让他先自己回去。 余宇涵背起书包的时候表情有些委屈,朱志鑫就猜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揉揉他的头发说,“我真没生你的气,快点回家吧,乖。” 笑着目送余宇涵的背影逐渐走远,朱志鑫在线表演了一个经典非遗川剧变脸,蹙着眉头找到了张极。 距离放学已经有段时间了,巷子里很少再有学生经过,只有几只野猫在房顶跳跃时会发出些声响。 “朱志鑫同学,有什么事吗?” “别装了张极,你知道我想干嘛”,朱志鑫面色不虞道,“我要你再也不去sao扰余宇涵,永远离开他。” 张极挑眉,一点也不客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替余宇涵打抱不平,家人、邻居、还是离开十年的青梅竹马?” 朱志鑫捏紧了拳头,回答他:“如果法律依旧在这个地方生效,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而使你蒙混过关,我将会选择报警,让余宇涵免于苦难。” “哇,那我还真是害怕呢。”张极按响手指关节,语气充斥着不屑,“你就不怕到时候我把那些视频和照片公之于众吗?哈哈,要不要来猜猜余宇涵会怎么样呢?他说不想被人知道,可你这么做,就是要他死啊。” 无非是想告诉他,如果余宇涵哪一天真的消失了,那罪魁祸首也是你朱志鑫,是赤裸裸的嘲弄和挑衅。 朱志鑫自然没有被张极三言两语吓到,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话语坚定:“大不了带着余宇涵一起逃走。”如果不能拯救他,那就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届时我还会举报掉那个肮脏的地下拳场,补充你的罪证。张极,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张极仰头嗤笑,目光落在房顶的一只黑猫身上,说:“你在威胁我?好啊,也不是不可以。这周六你替他去打拳,只要你赢了,我就放余宇涵走。但你要是输了,我保证会让你再也不想回到这里。” 黑猫注视着张极,绿宝石一般的瞳孔里似乎满是疑惑。张极心头闪过一瞬心虚,好像这双眼睛下一秒就要洞穿他的谎言。 张极此举并非妥协,他只是觉得这周的选手打法太过恶劣,又不按套路出牌,怕余宇涵伤的太惨而已。或许他笃定了朱志鑫是没有胜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总希望他可以创造点奇迹出来。 和他预想的一样,朱志鑫没有一丝犹豫,一口答应他的要求:“好,打就打。” 很快就到了周五。 或许对别人来说,周末会是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而余宇涵的周末则因张极的强迫变得暗无天日。他照常去找了张极,惊喜地被告知这周不用打拳了,也不用被他草。 这个晚上,余宇涵不敢置信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是难以抑制的雀跃,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正常高中生的生活了。侧身抱住被子,抬眼看到窗外满天的星星,县里新建了一个游乐园,他是不是可以邀请朱志鑫一起去?会觉得太幼稚吗?如果他答应要去的话,我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见他呢...... 余宇涵头一次对第二天的到来,有了如此强烈的期待。 一到早上余宇涵就给朱志鑫发了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对方隔了二十多分钟才回了消息,说对不起宇涵,今天不行。 余宇涵一下子就蔫了,把头蒙在被子里,被朱志鑫拒绝的滋味真不好受。难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自我安慰起来,说不定他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重新振奋了精神,余宇涵简单收拾了一下穿着,把冰箱里的剩饭剩菜用微波炉热了吃完,碗筷洗干净之后放进橱柜,随便拿了点零钱出门了。 在家附近闲逛几圈,实在没找到事干,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正是mama店里最忙的时候,反正不用去找张极,干脆去店里帮个忙。 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车碰巧靠了站,余宇涵赶在车门关之前挤了上去。车上人不算特别多,但仍是占满了座位,余宇涵只需坐三个站,所以提前到后门等着。 身旁是爱心座位,上面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用稚嫩的声音争论着你占的位置多还是我占的多。 余宇涵站在边上看着,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想到小时候和朱志鑫也有过类似的情景。 以前每逢寒暑假,家庭主妇的余母就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周边玩,公交车是他们主要的交通工具。那几年县城的基础设施不算太好,尤其是在公共交通方面相对较差,公车班次少,乘坐的人却很多。在余宇涵的记忆里,那时候总是要在车站等很久,远远地望着车辆流动的方向,猜想下一个红绿灯之后,会不会有一辆公车扬着地上的灰尘驶来。拥挤的公交上,和朱志鑫紧挨着坐在一起,遇到路口急转的地方,会因为惯性的作用贴得更近。余宇涵个子矮够不到扶手,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就紧紧抱住朱志鑫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胸口,随着汽车的转弯向相反的方向滑去。 很快就到了mama的店门口,街边上停着食客们的电瓶车,小小的店面显得更加拥挤。以前店里备菜、做菜、收银全都是余母一个人在做,店面附近又是几个施工地,到了饭点工人们就成群结队地来店里吃饭,要是店里坐不下了,就端着塑料碗蹲在地上吃。那时候余母是真的很辛苦,但一想到要供儿子读书,就是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好在后来邹叔经常来店里帮忙。 邹叔以前是和余父余母一个厂里的同事,邹叔在第三车间,余父余母在第五车间。邹叔和余父都喜欢余母,可惜余父近水楼台先得月,邹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和别人手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人婚后不久余母就怀孕了,因为生下余宇涵后身体大不如前,便辞职在家做起全职主妇,自那之后邹叔就很少再见到余母。 后来邹叔有次去给女儿开家长会恰好路过了余母的小店,这才又与她重逢。要不怎么说初恋的余威大呢,这一接触邹叔就对余母旧情复燃了,得知心上人也是单身之后,便立即对余母展开了追求,生怕片刻的犹豫都会让他再次错失眼前人。 许久未得到爱情滋润的余母很快接受了邹叔的心意,又担心孩子们一时不能接受,就和邹叔商量好这件事先对孩子们暂时保密。 但爱意哪里是能藏得住的呢?邹叔这恨不得一天里有25小时都和余母黏在一块的架势,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是个什么情况了。 余宇涵上前打招呼:“邹叔好,又来帮我妈开店啊。” 正在收银台点账的邹叔抬头一看,说:“哟,宇涵来了。吃过饭没,要不要我去后厨给你拿点?” 余宇涵摇摇头:“不用了邹叔,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 简单用过午饭,余宇涵就在后厨帮mama备菜打下手。饭点过去,客人们渐渐离店,邹叔在前面给余母捶腿捏肩,余宇涵就在后厨刷锅洗碗。 大铁盆里装满了需要清洗的餐具,余宇涵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对着水龙头开始刷碗。放假的时候余宇涵经常来店里帮mama做生意,对刷碗已经是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就洗了大半。 “要不要叔叔帮你?”倚着门边的邹叔说。 余宇涵答:“不用,这几个碗我一会儿就清完了,邹叔你歇着吧。” 邹叔说:“那不行,万一把我们祖国的花朵累着了怎么办?” 眼见邹叔手都伸进盆里,余宇涵也不好再推辞,说:“那邹叔你坐这个板凳吧,蹲久了伤膝盖,我年轻,蹲一会儿没事。” 邹叔笑着接过板凳,心想余宇涵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成了一家人,不知道得多省心。 余宇涵沉默着洗碗,眼神都放在手中的碗上,静静地听邹叔讲一些他年轻的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余宇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了邹叔,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和我妈是在搞对象吧?” 没想到做了这么久保密工作,还是让孩子猜到了,邹叔讪讪笑道:“哈哈是啊,我还以为掩藏的蛮好嘞。” 余宇涵调笑:“你们的情况,我想不发现都难。” 邹叔说:“那宇涵你,对我们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祝你们幸福啊,我妈高兴我就高兴。”余宇涵清完手头最后几个碗,将它们整齐地放入消毒柜中,一下子严肃起来:“所以邹叔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妈,保证她不受到一点伤害。” “好,叔叔答应你。” 余宇涵低下头,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弧度,他的确需要一个承诺。 一个关于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他的母亲的承诺。 余宇涵知道自己生病了,其实他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虽然在外人看来,他阳光开朗、积极洒脱,可他们不知道,他的阳光和乐观,早就在一次次与张极的交往中被吞噬殆尽,现在的他疲惫不堪,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没有人知道余宇涵最大的愿望就是哪一天能倒在八角笼里,最好让张极亲眼见证自己的消逝,告诉他,看啊,我还是从你手里逃走了。 如果他死了,张极会发疯吗?会懊悔吗?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也不需要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会有另外一个人替自己照顾好母亲,余宇涵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然而上天似乎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在他终于可以下定决心拥抱死亡的时候,一束光芒照在他身上。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余宇涵解锁屏幕,看到是朱志鑫发来的微信,他说:宇涵,天就要亮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余宇涵脸上,显得脸色更白,他心怦怦跳,拳头捏的太过用力而使指节失去血色。 如果我死了,朱志鑫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好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