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此刻她最不愿待的地方，就是有他在的地方

    　　书房中，廿白羽进来汇报上次搅扰盛国计划的进展。

    他单膝跪地，对澹台烬道，“陛下，成了。密信已经被盛国的暗哨截获，属下会派人紧盯盛国的动静。”

    澹台烬满意点头，问，“办事的月影卫如何了？”

    “逃回来了，受了些伤，好在性命无碍。”

    他更满意了，“好。重赏，升两级。”这时候叶夕雾从外面进来，他便让廿白羽先行退下。

    廿白羽应声退下，正巧与叶夕雾对视了一眼，她亦是奇怪，这次是澹台烬叫她来的，还没到她当值的时候呢。

    “澹台烬，找我有事吗？”

    只见对方伸出食指向着她勾了勾，好傲娇哦。哦豁，这个手势瞬间便让她想到了话本里的那什么冷酷君王召唤侍妾的模样，真冷啊，叶夕雾受不了地哆嗦了一下，轻巧地翻了个白眼她走过去，“澹台烬，你告诉我是不是偷偷看了我丢在你书房里的话本了？”

    “不知道你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澹台烬莫名其妙，方才不过就是叫她过来而已。叶夕雾在他对面坐下，两只手撑着双颊，哦，行行行，是她多想了，行了吧？

    将书案上的一个木盒拿在手里，他递过去，叶夕雾便道，“给我的？”澹台烬微微点头，“你打开来看看。”

    “这是什么？”她从木盒里边拿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被打磨成了一个小人儿的模样，瞅了几眼，没看出来。

    他注视着她道，“星星。”

    闻言她便惊诧了，“这竟然是星星？”

    “天上落下来的，被北边的牧民捡到进贡给了孤。”

    叶夕雾低头摆弄着这颗星星，那日她说喜欢看星星，澹台烬竟然转头就去找了一颗星星？怎么办，还真有点被感动到了。

    看她的模样应该确实是意想不到的礼物，看样子也喜欢了，澹台烬便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块陨铁就权作贺礼了。”

    啊，她即刻抬起头来，原来叶夕雾的生辰便是今日吗？她都不知道，而澹台烬竟然一直记得，并且还为她正儿八经地准备了贺礼。

    注意到叶夕雾的神情忽然变了，难道她不喜欢？经过前一次她骗他说不喜欢那些礼物，澹台烬便干脆问了，“怎么了，你不喜欢？”

    她摇摇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有些意外。等下次你的生辰到来，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说完，她情绪便有些沉寂下去，垂下眼睫掩饰去这抹异样。

    澹台烬的生辰，似乎是年底的时候吧，可惜那时候早已过了荒渊三百日的期限。等到那时候，他们两人之间，恐怕就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了吧。也许澹台烬早已死去，便是幸存下来也时日无多，会恨她入骨也说不定，又哪里肯接受她的礼物呢。

    “好啊。”澹台烬对于她此刻心中转的念头一无所觉，颇为高兴道。“今日便准你一日假，回家看看吧。”

    叶夕雾收起陨铁跑出了门，内心的一股冲动却促使她片刻后又退了回来，她噔噔噔地扑到书案上靠近澹台烬，“不如你就跟我一块儿回去吧，我们一起回家过生辰。”

    便被她的这一股子兴奋所感染，澹台烬亦是凑近了她，相视片刻，他看到了她澄澈眼底里自己的影子，被一种被人在乎着的感觉包围住了，他心头熨帖着，弯起眼角。

    “好啊。”

    然而车架来到宫外的叶府，她起身向外走去，澹台烬坐在位子上却没有要动的意思，他说，“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闻言她的动作便顿住了，“你……”

    一路兴奋的叶夕雾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此举似乎冲动了。只想着让澹台烬不要总是独自待在宫里，想拉着他陪着自己过生辰，却忘了叶府对待澹台烬的态度，而他的身份似乎也不好出现在叶府。

    他应该也是为了让她过好一个生辰，才待在车上不跟她一块儿回去的，着实是委屈他了。

    “好吧，澹台烬，我陪着他们吃顿饭就出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嗯。”

    叶夕雾出去，那帘子便落了下来。他将视线收回，四下一瞥眼间望见了披风领子上掉落的羽毛，那羽毛便顺理成章地来到了他的手里。

    年夜里他玩弄瓜子，看着叶夕雾和她的家人其乐融融，当时他在观察，亦是在等待，如今他还是只能止步于她和她的家人之外，玩弄一枚羽毛，等待着她的回眸。

    “陛下，您吩咐下去找的法子总算是有了进展，现在那东西已经送到了宫里。”车架外传来廿白羽的声音。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对着手中的羽毛，澹台烬低声自语着，随后他一转眼眸，提高了些声调吩咐车架外的廿白羽，“命人即刻把那东西拿来，孤有用处。”

    “是。”廿白羽领命而去。

    那厢叶夕雾吃着一碗寿面，都快吃撑了，应该是在宫里吃多了早饭，她苦着脸，“祖母，吃不下了。”

    “这是你的寿面，一定要多吃。你看你，在宫中都瘦了许多。”

    老夫人的话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祖母你哪里看出来我瘦了，是我吃得还不够多吗？她只好笑笑，又多吃了几口寿面。

    这时候听得叶啸道，“我听春桃说，澹台烬陪你到了门口没进来？”

    叶夕雾便从面碗中逃了出来，“对。他……”她停住了，没想好怎么接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依我看，孙女婿不进我们叶府的大门，实乃人之常情。你想想看，他当初在咱们家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别说是泽宇，经常找他的茬儿欺辱他，就是我跟你爹，也都没有正眼瞧过他。说到底是咱们叶家苛待了他。”

    话是这样的，所以她才不好当着祖母爹爹他们的面说些什么，说到底她也是叶家的一份子。

    “说实话，澹台烬能够不计前嫌保全我们叶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他虽是大盛之敌，但是我对他是心存感激的。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情真意切，囡囡，你要珍惜啊。至于其他的，来日方才，不必心急。”

    便是叶啸也看出来了，每次叶家人告诉她澹台烬到底有多好，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叶夕雾身在其中自然体会更深。

    她默然放下了筷子，纵是她珍惜了，最终仍是要伤害澹台烬的，叶家人越是这么说，她对澹台烬的愧疚之心便是越重，越深刻。

    她要害死一个对自己千万般好的人。

    这几乎让她有一瞬间地喘不上来气，心沉沉地坠下去。连在叶家人面前都装不下去了，她再无法强颜欢笑，只想逃离这种一遍遍对自我内心的鞭笞。

    她胆怯了，逃了。

    “祖母，爹爹，我突然想起宫里还有差事，先回去了。”

    也不管祖母在后面的呼喊声，叶夕雾冲出了叶府，可她同样没有选择回到澹台烬的身边，她到底还是失约了。

    只因此刻，她最不愿意待着的地方，便是有他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