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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块蛋糕,闻一间花香,苦中作乐。理诗换好衣服等他,她选一袭花裙子,看上去像个少女,阳光下的她十分瘦削,但是软弱的身体并没有影响她精灵的思维。志厚见南施尚未更衣,“你也一起出去走走。”。南施摇头,“我想趁这个空档眠一眠。”志厚点点头,绕着理诗手臂,“来,理诗,你我结伴。”上了车他又说:“你累了同我说,我们随时告辞。”理诗一路看风景,目光依恋,“所有美丽的城市都依山沿海,像香港、三藩市、温哥华。”志厚说:“也有东京、巴黎、上海,都是盆地,人烟不散,特别似红尘地。”“为什么叫红尘?”“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佛偈,或是华人诗意:灰尘不够美,故此叫红尘。白云未够深刻。又叫青云。”理诗专心聆听。志厚天南地北那样陪她聊天。“十多岁少女叫红颜,又说,每当红时便成灰,这红色对华人来说有重要含意。”“有一天我不在了——”志厚立刻转移她注意力:“看山坡下的红影树,整个树顶像在燃烧,我翻植物书籍,竟找不到它的英文或拉丁名称,你说奇不奇?”理诗转过头去看,“世界真美。”“我们到了,罗氏夫妇住在那间小白屋里,真懂享受。”车子一停,罗承坚与周炯已经跑出来欢迎。志厚说:“香槟在车后厢。”承坚一边说“又送香槟,存货足够用来洗澡”,一边弯腰低头去查看车里坐着什么人。他意外怔住,车里向他微笑的是一张雪白小面孔,皮肤白得透明,一丝血色也无,只看见血管纹路。一看就知道这小女孩有病。“我替你们介绍,理诗,这是我老友罗承坚与周炯。”他们握手。周炯比较含蓄,只把理诗当大人看待,“我们在平台喝下午茶,如果风大,就搬进客厅。”那小女孩下车,四肢纤细,衣着考究,像一只古董洋娃娃。罗氏夫妇交换一个眼色,暗自叹气。暗地里承坚问妻子:“志厚搞什么鬼?”周炯低下头,“看得出那小女孩已经病入膏盲。”“把巧克力蛋糕拿出去吧。”志厚似乎很高兴,带着理诗四处参观。罗承坚在地库设了一个小型游戏室,摆着各式九型弹子机、电子游戏、乒乓桌,当然少不了点唱机。志厚问理诗:“你想听什么歌?”理诗笑而不答。“我保证这唱机里全是老歌。”他放进角子随意按纽,一把小公鸡般男声嘶叫起来:“噢,嘉露,你视我如傻瓜,亲爱的我爱你;虽然你恶待我,但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定会即死……”理诗听了骇笑,她不由得对歌者说:“不,我肯定你不会死。”大家忍不住笑起来,气氛松懈。志厚想,理诗说得对,大家最终都会勇敢地活下来。他们又到二楼参观。门一推开,看到装修到一半的婴儿房。志厚又惊又喜,“恭喜恭喜。”各式一点点大婴儿衣服堆满地上,一排小小十来双鞋子,每个号码都齐全,像玩具似,都叫理诗蹲下细看。志厚替他俩高兴得几乎鼻酸。周炯开启一只音乐盒,小小木马全部开始旋转理诗笑说:“这里真温馨,我喜欢这家。”周炯说:“欢迎你常常来,将来帮我们照顾婴儿。”“孩子叫什么名字?”“叫罗御风好不好?”志厚一听,头一个反对,“太别致了,周炯,幼儿无论叫阿猪阿狗才快高长大。”周炯朝志厚使一个眼色,“容后计议。”志厚会意,立刻噤声。“来,大家到后园去坐。”志厚赞叹:“什么,还有后园?”这时,理诗明显疲倦,却不愿告辞。她欣赏罗氏伉俪的蜜月照片,津津有味。周烟替志厚添咖啡。她说:“志厚,成珊已回来工作。”志厚不出声。‘“这名字已经遥远?”简直似前世的事。与她恋爱的那个周志厚,早已化灰,今日的周志厚,已是另外一个人。“小理诗与你很投契。”志厚只是喝咖啡吃蛋糕。“累了,该带她回去了。”“理诗想多看这个世界。”他们在五点多才告辞,南施不放心打过电话来。车子到家门理诗已经睡着,志厚背起她。理诗轻得没有分量,志厚背她上楼,按铃,保母与看护迎出来,他不愿放下她。他一直背着她人屋,走进卧室,仍然不愿放下。南施进来看个究竟,发觉志厚默默流泪。“放下理诗好了。”志厚仍然站着。“你不觉得重?”看护走近,“理诗要服药了。”她张开双臂。这时,志厚不得不把理诗交还她们。“看得出理诗玩得尽兴。”志厚目光看往别处。“请到客厅坐。”志厚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志厚,下星期我们会去西奈山医院求诊。”志厚立刻说:“我陪你们去,我有假期,我的伙伴罗承坚度蜜月回来了。”“不,你听我讲,志厚。”“我坚持陪理诗走一趟。”南施十分镇定,“志厚,我不想你去。”“为什么?”“你有你的生活,作为一个朋友,你做得已经足够,我不想你再花时间精神。”“理诗需要我这个大哥。”“即使你是亲生大哥,也有你自己的工作、家庭、朋友,志厚,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此为止,好不好。”志厚黯然。“姜医生会沿途照顾我们,你可以放心,我又会带着保母看护,我们不会寂寞。”志厚的声音极低,“也许你注意到,也许你没有,这段日子,是理诗医治了我。”“是吗?”南施微笑,“那多好,好心有好报。”志厚鼓起勇气,“让我陪伴你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