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mas 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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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七年前。 叶予柔匆忙收拾着行李。她的航班即将在三个小时后起飞,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到目的地后依旧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正好赶上圣诞前夜。 “你今晚的飞机吗?”身后传来说话声,她的室友韶柯刚好路过敞开的房门口,见她忙着收拾东西,于是停下脚步询问道。 “嗯,跨年后才回来,这两周吃饭你要自己解决了,”叶予柔说着仿佛想起什么,提醒道,“冰箱里有些青菜不能久放,你尽早解决一下。” 两人成为室友已经大半年了,却依然保持着半熟不熟的状态,用她们共同朋友一句不太贴切的话来形容——相敬如宾。不过这也是当初叶予柔搬进来的时候两人就说好的,就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们也尽量井水不犯河水,平常除非是有什么会对彼此造成影响的事情,不然不需要提前告知,当然,也不要探究彼此的生活。 叶予柔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韶柯提出的条件正中她下怀。但毕竟是住在一个房子里,想要彻底泾渭分明地各过各还是不太现实。 虽然两人的作息规律不同,可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总会有那么些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以至于生活的一部分不可避免地渐渐重叠到一起,比如一日三餐、买菜、买日常用品。这些琐事一起解决反倒更省心省钱,于是叶予柔和韶柯双双默认这些部分由她们共同承担,除此以外的事依旧遵照之前的协定,互不干涉。 她们就这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相处,日子过得反而十分舒服。 “哦好,”站在门口的韶柯答应了一声,说,“实在不行我回学校食堂吃就是了。” 叶予柔收拾的动作顿了顿,差点忘记自己这位室友兼房东实际上还是在校大学生。 ——是的,这套房子的主人就是韶柯。 当初她正巧计划把次卧租出去,想着既能挣点外快,也能找人平摊一下水电,两人的共同朋友知道叶予柔在找房子,于是便当了一回中介牵线搭桥,这才让两人变成了室友。 “你怎么去机场?”韶柯又问。 “打车。”叶予柔说着,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紧迫,快要来不及了,于是直接将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里,接着背起一旁的大提琴奔向门口。 临出门前,韶柯喊了她一声,说:“圣诞快乐,还有,新年快乐。” 叶予柔笑了笑,说:“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今夜一切都十分美好融洽,直到叶予柔站在值机柜台前,发现自己忘带护照了。 因为这一趟要出国,她换了个稍微大一点的包,结果忘了把护照也放进来。一开始她还不信邪,在包里翻了半天,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让人崩溃的残酷事实。 值机柜台的工作人员显然对这种情况见多不怪,十分贴心地告知她的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关闭值机通道。 一个小时,很微妙的时间,理论上似乎刚好够她现在赶回去拿护照再回来,但细想貌似又不一定能赶上。眼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麻烦韶柯帮忙把护照送过来,然而叶予柔冥思苦想了半天,只记得护照在另一个包里,却记不清自己到底把那个包扔在哪了。 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将大件的行李暂时放在值机柜台处,决定亲自回去一趟。 幸好现在接近午夜,一路上都没有堵车,热心的司机师傅更是在听说她的情况后猛踩油门,愣是把正常三十分钟出头的路程缩减到了二十分钟。 眼看快到地方了,大哥还特别贴心地跟她说:“美女,你再叫车太浪费时间了,我在楼下等你,再给你送回机场。你快点嗷。” 叶予柔感动得不行,但眼下实在没时间感谢好心的司机,车刚停稳,她便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一楼到十一楼,耗时两分钟。 输入密码,三秒钟。 进门前叶予柔已经预料到,如果韶柯还在家,肯定会奇怪她怎么又回来了,但她忘了,现实很多时候总是超乎预料的。 门打开的刹那,叶予柔清晰地察觉到空气微妙地凝固了,而她本来打算直奔卧室的脚步在余光下意识瞥过客厅后硬生生顿了一下。 韶柯跪在沙发上,身下还压着一个人,尽管她反应已经够快,在听到门开的瞬间便收手挡住了对方,但叶予柔还是看见了那人下半身赤裸的模样。 这很劲爆,可惜现在的叶予柔真的没时间管这些。 她只愣了一秒不到,接着便冲进房间,翻箱倒柜地找那个包,然而翻到一半,叶予柔忽然醒悟过来,如遭雷击地意识到那个包似乎在两天前自己喝多了回家时,被随手丢在了客厅。 脚步声慢慢接近,她回头,看见韶柯出现在房门口,神情和语气都有一丝竭力掩饰的尴尬。 只听对方开口道:“你不是……” 叶予柔知道她要问什么,然而时间紧急,她只能打断韶柯,说:“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客厅靠窗那边的沙发底下应该有个包,我的护照在里面,帮我拿一下可以吗?”这么短的时间,另外那个女生估计还没走,叶予柔也不想把场面搞得更尴尬,于是只能拜托韶柯。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韶柯反应也快,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刻答应说“好”,接着转身走回客厅,很快就把包和护照都拿了过来。 叶予柔连声道谢,接过护照夺门而出,全程没再往客厅多看一眼。临走时,她不忘再次跟韶柯道歉:“真的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回来请你们吃饭。” “啊,不是……,”韶柯下意识地想解释两句,然而话都没说完,叶予柔的身影就已经火急火燎地消失在门后。 片刻寂静后,身后传来询问声:“那位是……?” “室友。”韶柯一边回答一边闭上眼,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已经穿好衣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哇,吓死了,还以为是你女朋友来捉jian。” 韶柯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半晌,幽幽反问道:“难到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有女朋友还会出来偷腥的人渣吗?” “蛮像的。” 这话堵得韶柯半天没说出话来,女人似乎也很乐得看她吃瘪,笑眯眯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这幅表情,才问说:“那现在怎么样,继续做吗?” “……算了,下次吧。” 大门关上时发出滴滴滴的上锁声,家里彻底回归寂静。 韶柯倒在床上,先是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和叶予柔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栏里删删打打,却最终什么都没发出去。 平心而论,叶予柔简直是理想室友,也正是这种完美,让韶柯更加自责。毕竟是她先提出不要探究和干涉彼此生活,以免对对方造成不好的影响,结果现在反而是她的私人问题先影响到了对方。 她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性瘾,总是频繁地、毫无缘由地产生想要zuoai的想法和冲动,到最后既影响自己,又影响身边人。她看过医生,吃过药,只是效果并不理想,明明在药效的作用下她感觉不到任何快感,面对侵蚀理智的强烈性欲她依然会软弱地失去抵抗。 归根结底是她自制力不够。 即使偶尔有一两次忍住了,难得冷静的大脑也只是让韶柯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不堪,以至于她宁愿继续沉沦在性爱里逃避现实也不想保持清醒。 而今天,这个改不了的毛病再一次把她原本处于正轨的平稳生活打乱,她却依旧什么都没法做。这让韶柯不可控地在自我厌恶和焦虑之中越陷越深。 更糟糕的是什么?更糟糕的是到了这种地步,她竟然还是控制不了性欲,有一瞬间自暴自弃地想着不如打开色情网站,通过发泄欲望去逃避一切。 韶柯觉得自己实在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