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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字消食后便去歇午。冰山到底不知什么时候往里挪了挪,屏风也被搬走了,凉气氤氲了满屋,郭圣通盖着蚕丝薄被很快便睡着了。午后起身时,她精神很好,看什么也都有了兴致。常夏便在送她出门时问道:“下回还叫厨下做些酸香爽口的吃食来,女公子以为如何?”郭圣通点头笑道:“善。”盛夏午后,晴云轻漾,熏风无浪。炽烈的日光大有把大地烤焦的架势,侍女们提了水在庭院中洒了来消热。水一洒下,青石地面上就升腾起阵阵雾气。郭圣通深吸了口气,漫漫夏日实在难熬。她提着裙子一路疾步而行。梁乳医早就等候在东厅内,她早已知晓翁主为女公子请着了名医来接替她教授的事情,近几日便越发认真耐心地教授郭圣通。待日落西山郭圣通从东厅出来往锦棠院中去时,气温仍然是高的吓人。经过点荷亭时,见得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微风浮来,带着水汽凉爽不已。郭圣通不由想起二舅和他的凌夏居,不知二舅这些日子怎么样了?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但她还是希冀二舅能早日寻得心目中的意中人。两个人和和美美总好过一个人冷冷清清。她一路心绪纷飞,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锦棠院外面。刚要抬脚进去,忽听得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那声音,熟悉的很。似乎是红玉的声音。红玉是郭圣通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侍女之一,郭圣通从小听到大,熟悉不已,照理来说不会听错才是。但这会儿郭圣通倒真有些犹疑,因为那声音说的不是真定话。而且——这口音怎么越听越像郭圣通梦中所见的那个神秘男子的口音。她心中猛然一惊,举步朝回廊外走去。羽年摸不着头脑,“女公子干什么去?”郭圣通不好同她解释,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她很快就见着了红玉。红玉正在院中的槐树下和人说话,眸中似乎还闪动着水光,见得郭圣通来了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行礼笑道:“天这么热,女公子怎么不进屋去?”郭圣通道:“我听得有人在这说话,似乎还是你的声音,便来看看。”说话间,她的目光便往和红玉说话的那个侍女脸上打量去。这个侍女面生的很,估摸着是在外院做活的。红玉果然道:“这是采云,在府中的铺子中做活,和婢子是同乡。”同乡?红玉的家乡在哪里?她把这个话题抛给了母亲,还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我见她还在外间哭呢。”母亲叹了口气道:“红玉是南阳郡人,她母亲为了给她长兄凑钱娶妻把她卖了的,一路辗转到的我手里。她哭是因为她母亲病重,托了人来告诉她。我已经叫账房支了二十两银子给她,唉,这苦命的孩子。”为了给儿子娶妻便把女儿卖了做奴婢,这是什么样的母亲?郭圣通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许久都消散不了。难怪红玉只是哭,却不来求母亲许她归乡探亲。这一口气弥散开时,已然是夜里。滚雷声轰隆隆地响过几遍后,倾盆大雨就痛痛快快地扬了下来。这下好了,凉快了。大雨冲刷浮尘,时光消磨伤痛。她长长地为红玉叹了口气,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红玉是南阳郡人,那个神秘男子和她口音相同,那也就是南阳郡人。可是她长到现在从未出过远门,为何能听懂南阳话?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那个神秘男子说话听不惯。这感觉就好像他们真的相识一般。可是,她并不认识南阳郡中的人啊。莫不成就是在以往的梦里吗?这也太荒谬了吧。郭圣通陷入了深思。大雨还在下着。☆、第四十七章南阳大雨倾盆,淋漓尽致地下到了后半夜才雨势渐小。之前许多天积攒下来的闷热荡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凉爽。外间还摆着的冰山,这时就似乎有点多余了。郭圣通睡的半梦半醒时,贪凉放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便觉出冷了。她迷迷糊糊地把手缩回被中,翻了个身惬意地继续睡去。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这样凉快的夏夜,再配上雨打荷叶,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等等——漆里舍外哪来的荷塘?郭圣通的睡意猛然去了几分,她睁开眼倾耳细听起来。果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叶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怎么可能呢?郭圣通心中一凛。这声音这么近,近得她连安慰自己是听岔了都不可能。郭圣通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唤道:“常夏——”今夜为她守夜的是常夏。有人胡乱应了一声走进来。那不是常夏的声音,更不是常夏的脚步声。郭圣通顿时睡意全无,拥着被坐起来,警惕地等待着。来人果然不是常夏,而是那个神秘男子。郭圣通大骇。她这是又做梦了?可是这梦怎么能这么真实?她坐在床上,使劲地掐自己。快点醒来啊,她在心里急得不行。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满含着说不出来的宠溺:“常夏没有,我你要不要?”这人有病吧!总要说的好像他们格外亲密一样。郭圣通怒目而向,烦躁地道:“走开——”男子楞了楞,旋即无奈笑道:“桐儿,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算我错了好不好?”什么叫算你错了?郭圣通在心中腹诽着。等等,什么叫算他错了?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和他生气?男子见郭圣通脸色略有缓和,便转身去倒温水:“是渴了吗?”郭圣通不应他。她掀开被,穿上丝履走到窗前霍然推开窗。窗外果然有一处荷塘,雨势越来越小,已经趋近朦胧细雨了。风卷来,颇有几分凉意。这么真实的情景,真的是做梦吗?郭圣通又多了几分不确定。一只手越过她,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又递给她一杯水。郭圣通没有接。她仰起头问道:“你是谁?”男子叹了口气,摇头无奈地道:“好桐儿,不闹了好不好?”郭圣通心下涌起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究竟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