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施盈盈从陌生房间醒来，起初还吓了自己一跳，后面才反应过来是在表姐的家里。她打了个哈欠，嘴里传来一股宿醉的臭味儿，都把自己给熏到了。她连忙敲开蒋宜的房间，吵醒了她。

    “姐，你有没有衣服给我穿穿，我的衣服不能穿了，我今早还有课呢。”

    蒋宜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无奈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指着衣柜的方向呢喃：“你自己找。”说完，手就乏力地垂了下去。

    施盈盈轻手轻脚地翻找，找到后立马溜了出去。这下动静是没了，蒋宜却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来洗漱，家里有两个卫生间，施盈盈用一个，她用一个，互不干扰。

    两人几乎同频出来。蒋宜问施盈盈：“我送你去学校？”施盈盈巴不得蹭车，赶紧说“好”。刚准备开门，门就自动开了，吓了蒋宜一跳。这一大清早的，她都快被弄出精神问题了。

    是宋昉从外面开的门，他拎着早餐走了进来。昨晚他收到蒋宜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问她，她也不回。他一晚上辗转反侧，想自己又开罪了蒋宜，于是一大清早从学校回家里来瞧瞧。

    “盈盈也在这儿啊？”

    “姐夫。”

    施盈盈是挺饿的，有现成的早餐她不吃白不吃。她打开看，只有两个人的份——宋昉不知道她也在，所以没买那么多。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两人。

    蒋宜说：“没事儿，你吃，不用管他。”

    三个人中只有施盈盈在吃，她觑觑蒋宜，蒋宜丝毫没有要一起吃的意思。蒋宜把手撑在餐桌上，似乎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宋昉坐着也不说话。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觉得气氛怪怪的。她呆得如坐针毡，有意加快了吞咽速度以便能快点儿离开。

    送施盈盈到学校后，蒋宜问宋昉：“你今天去学校还是去医院？”

    “先去吃早餐吧。”

    蒋宜没点火，还是把车停在原地。她抱着臂，神情烦躁，一副非等宋昉选出个答案不可的样子。

    宋昉把他的手机递给蒋宜看，问她：“这家怎么样？看评价挺不错的。”

    蒋宜转头盯住宋昉，不豫地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先吃饭，饭吃了再说。”

    这个人一直不回答，蒋宜忍不住白眼直翻。这时C大的保安走过来敲车窗，警告蒋宜道：“这里不能停车，赶紧开走。”蒋宜黑着脸启动车子，她一句也不问了，一路直接飙到宋昉的学校。

    “下车！”

    宋昉心里也窝着火，他问道：“你为什么随时随地都在生气？”

    蒋宜不想跟他多拉扯，又一字一顿地强调：“下、车。”

    宋昉坐着一动不动，蒋宜就去推他。推又没推动，蒋宜气急了就上手打他。虽然女人力气小，但发起狠来也是能让人疼的，况且还是初夏时节，衣服都穿得薄。

    宋昉吃痛，下意识抓住蒋宜的手腕将她推了回去，他一声不吭，打开车门走了。

    蒋宜坐在座位上越想越难过，她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蒋宜长这么大，除了宋昉，没谁让她这么伤心过。只有他，高中就让自己当众难堪；现在又冷暴力自己。偏偏自己还那么没出息，他一哄，就什么气都消了。

    蒋宜又恨他，又恨自己，忍不住在车上哭了起来。

    宋昉走回来时就听到蒋宜在哭，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钻了进去。

    她哭得实在可怜，晶莹的泪珠坠在纤弱的睫毛上，又实在美丽。宋昉叹了口气，抽出张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蒋宜伸手打掉，她不想跟宋昉待在同在一个空间内，这一回是她打开车门跑了。宋昉连忙去追她，从后面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清晨的校园还静悄悄的，这里又树木繁多，不会有几个人看见这对纠缠不休的痴男怨女。

    蒋宜的手被死死拽着，她怎么也挣脱不了，于是语气不善地呵道：“放手！”

    宋昉靠近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说：“哭什么？你打我，我都没哭。”

    “你该打！”

    “好好好，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再打我几下？”说着，宋昉就牵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蒋宜用力挣开，像是下了决心，她郑重地说：“我要跟你分手。”

    宋昉沉默片刻道：“你别乱说话。”

    “你这么对我，不就是想逼我说分手吗？”

    “我怎么对你了？”

    蒋宜看到他那副仿佛一无所知的嘴脸就来气，说：“你装什么？我早上给你发的消息，你到晚上才回我，你不会要说你一天都没看手机吧？回还回两个字，你一字千金啊！”

    蒋宜的话宋昉没法反驳，他的确早就看到了。他确实是很忙，但抽空回个消息的时间也不是挤不出来。他是故意晚回的，蒋宜的话很多，他要正常回，那就没完没了了。他又真的没那么多精力陪她聊天，所以他就故意那样来打击蒋宜的热情。

    看他那副语塞的模样蒋宜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冷哼一声道：“这样真没意思，不如分了吧，我不是非贴着你才能过的。”

    “哪有刚订婚就分手的道理……”

    蒋宜眉毛倒竖，怒气冲冲地回道：“那又怎样！我要乐意，我刚结婚我还离婚呢，谁管得着？”

    宋昉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实话实说才有挽回的可能性。

    蒋宜听到是这个理由，心中不免刺痛了一下，又觉得他误解自己。如果他当真有正经事要做，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谈恋爱，她只是很喜欢他而已。

    见蒋宜的情绪有所和缓，宋昉捧着她的脸说：“是我考虑不周，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蒋宜撇开脸不高兴地嘟囔：“我不要，你次次都认错，次次又都这样，你在我这里已经信用破产了。”

    宋昉所有哄人的经验都是从蒋宜这里总结来的，他前女友不是这样的性格。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会有用，只好牢牢箍住蒋宜，企图用亲密的举动来消解她的不满。宋昉吻干净她脸上的泪珠，又蹭了蹭她鼻子。

    蒋宜推不开他，抱怨道：“你干嘛啊！”

    宋昉不回答，握住她双手注视着她。

    这么近这么温柔，蒋宜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这气是来得也快消得也快，她只得用力捶了捶宋昉的胸口当做发泄。蒋宜的语气似嗔带娇，说：“你真烦，真讨厌！”

    “嗯，我是。”

    蒋宜继续说：“那你，不能再敷衍我了，我会没有安全感的。”

    “好。”

    “你发誓！”

    宋昉举起手指发誓：“我再敷衍蒋宜，就让我这辈子都在追悔莫及中度过。”

    他发起誓来还挺像那回事的，蒋宜终于破涕为笑。宋昉顺势捏捏她的手指问她：“咱们去食堂吃早餐？”

    蒋宜靠在宋昉怀里摇摇头，说：“我不去，那么多人。”

    “怎么了？”

    蒋宜不好意思地抬脸问：“我的妆是不是都花了？丑死了！”

    “没有，你就是到八十岁也没有丑的时候。”

    蒋宜听了心花怒放，她抱着宋昉宋昉也揽着她，两人相依偎地朝食堂走去。吃过饭后，蒋宜就打起了哈欠，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只想闭着。都是施盈盈闹的，她哪这么早起过。

    宋昉说：“要不去我宿舍睡睡？”

    “好啊。”

    博士生的住宿条件相对不错，只有两个人，一人一间卧室，互不打扰。蒋宜躺上床后，宋昉就离开了，她很快就睡着，醒来后哼着欢快的歌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