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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守城,他自己带精骑先行。“故人?”封若书觉得这话刺耳,“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可笑。”他站在一处巨石堆砌的地方,较方羿那边高出一些,却没高特别多,只是多了一些气势,微微垂眸便能对视的距离。往昔深爱水蓝衣衫的人,现在裹着阴邪的没有感情的黑袍。迎着年末压抑了整整一载终于放肆吼叫的寒风,以前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的青丝,也因为没有约束,被搜刮得很是凌乱。唇边逢人便扬起的浅笑,温和敦厚的眸子,现下也荡然无存。从前,有人问他的名号,他浅笑盈盈道:“华泱封家,封若书。”现在,有人问他的名号,他阴鸷地瞪着对方,眼睛恨不得将对方戳穿两个窟窿,“平教,大护法。”封若书,早在霍邦离世那一刻,便死了。方羿看他这副样子,一对棱角锋利的剑眉逐渐拧起,“你我相识十年有余,理当是故人。”封若书长长地哦了一声,声音飘忽,时远时近,“对,认识得久确实也算是故人。”他顿了顿,发出一声诘问,“那霍邦呢?”方羿道:“自然也是。”封若书冷笑,眼神轻蔑,“方羿,评判‘故人’的不是时间,是感情。霍邦对你而言,顶多算已故之人,却万万不敢在你这摄政的永定侯面前称是‘故人’。”方羿的眼睛动了动,“若书,你我误会太深,我再解释辩驳也是惘然。但既然是我们二人的私人恩怨,你委实不该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怎么?动了你的江山,坏了你的宏图,不甘心了?”“我自始至终,从没有称王之意。”说句不好听的,若他有半点这意思,容国江山早就易主了。“你是不想称王,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蒙骗天下万民,错以为你没有犯上作乱。这比直接造反,更龌龊。”说及这里,封若书阴鸷的眼睛染了恨意,只是这恨意烧得太久,他已然习惯了。“方羿,其实你就算登基也没关系,独揽大权也不要紧。霍邦与我在一起时,我已经所有的牵绊都放下了,你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一国之君。我与他隐居山野,退出朝堂纷争,已全然不做理会。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霍邦下手!你对大王下手,我权当你为父报仇,有怨报怨。你对王后下手,我权当你为小安出气,斩草除根。但霍邦如何?他毕生最崇仰的人便是你,他一直说自己是腐草微萤,你是青空皓月,他说,这辈子都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声军令下达,千军万马破阵而出,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可你对他如何?当日那些杀手报上你名号时,我自是痛心疾首,但你知道霍邦么?他心中那尊挥斥方遒的神陡然坍塌,他崇仰了一辈子的青空明月坠下山崖。你告诉他,他尊崇了一辈子的人,其实是个杀人如麻的魔鬼。你知道这多可悲么?”方羿瞧着他眼中的恨,定定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霍邦跟随我多年,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若书,你之所以不信,缘由只是——你本就对我心存怀疑。”封若书偏执的身子愣了愣,没有立即说话。确实,霍邦死前是一直不相信的。甚至在奄奄一息之际,都还定定瞧着他,在嘱咐往后余生的空隙之间,还跟了一句:“军师,杀我们的人,断然不是侯爷,你莫去恨他。”彼时,封若书只当是他不敢相信事实,进而萌生的自欺欺人。现在,他也仍旧这样认为。于是冷冷道:“方羿,你这样的人,让我没办法不去怀疑。但饶是我对你防范那样多,霍邦也还是没了。”方羿往前了一步,厉声道:“他的死,我跟你一样痛心。”“那你做了什么呢?方羿,你又做了什么呢?你自然可以说霍邦不是你杀的,因为你根本没有亲自动手,你只是轻飘飘下了一道命令而已。”他带着毕生的恨,一动不动盯着方羿,恨不得将他刺穿,“人可以不讲义气,但不可以绝情。”方羿见他始终不信自己,于是转而道:“好,你不信我,但有个人的话你总该相信。”“你指小安?我自然是信小安的,他不过是另一个被你欺骗的可怜人罢了。”“不。”方羿却是摇头,“我是说——管瑶。”“关她何事?”“当日管王后死在我们刀下,管瑶恨我,也恨小夜叉。这样一个人,你认为她会帮我说话么?”封若书将他的话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你是想跟我说,派遣杀手的,是她们?”“不错。”方羿的话刚落音,封若书便恍然听到天方夜谭般,仰头陡然大笑,笑声凄厉,如被遗弃在雪山深处痛声哀嚎的幼狐。他笑累了,眼角挂着一滴血泪,迟迟不肯落下,眸子轻蔑,却在须臾之间骤然划过杀气,咬牙道:“想李代桃僵,也得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封若书本该在霍邦死时便殉情的,但他苟活到现在,掌握平教,掌握蛊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恶心。他下地狱也无所谓,永世不得超生也没关系,只要杀了方羿,为霍邦报仇,他这辈子就算走到尽头了。语罢,抬手一挥,他身后的千百教众便挥刀冲向方羿,如瘟疫般,火速将他包围。方羿此行,一人一马一枪,尖端轻轻靠在冰河表面的长枪在日光中烨烨生辉,透着深冬的寒气,在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中隐隐悲鸣。他活动了一下握枪的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又转了转手臂,对着虎视眈眈的几百个人,眼神逐渐沉寂了下来,缓缓抬起长枪在半空划了一个整圈。呼!空气被利器划破,发出裂帛般的嘶鸣。一片雪花被汹涌的气流挂起,与长枪擦肩而过。气流刮过之后,又无牵无伴,飘飘然落下。只是它落地的瞬间,风起云涌,杀气腾生。“咴————”御风一声长鸣,与主人心有灵犀般,冲向包围圈的一角,对着削铁如泥的明晃晃的刀剑,速度不减分毫。马随主人,自然也不惧战场。方羿紧握枪柄,待到马身与刀剑只差一尺时,长枪横向一切,那些兵器纷纷脱手而出,一连串的惊叫之下,离方羿最近的那十几人已然没了性命。此时,拿着长剑的一队人直直朝他腰部刺来,他腾空一跃,施计柄长剑便刺了空,锋利的剑刃在马鞍上方交错在一起。方羿飞身的瞬间,斩下了前方两人的头颅,腾出空隙落脚,在落地的当下,他以长枪为支点,飞腿将身侧冲来的一排人踹了回去。在他落身的当下,御风也从一旁冲出重围,前蹄一跪将他接到背上,随即一跃,马蹄直起,又恢复一人一马所向无敌的状态。刺啦!冰面发出破裂的声音,但这声音太小,比起滔天的厮杀声不值一提,便也没人注意。方羿英勇,御风无畏,确实有刃敌三千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