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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哭也哭不出来,眼睛好疼,嗓子好疼,浑身上下都好疼......”他说着说着,忆起往昔种种,眼睛渐渐就红了。“老爹,你是不是觉得,养我就像养了个白眼狼啊。你什么都迁就我,养着我,把我当自己的骨rou,但我最后,居然就那样跑了,跑了那么久才想着回去,却连给你收尸的力气都没有......”安戈学过成语。他学的第一个成语,叫“易子相食”。易,交换。子,儿女。这词儿不是个好词儿,讲的是在闹饥荒的时候,家家户户没了吃食,又对自己的亲骨rou下不去手,便交换着孩子来吃。老爹当时被饿晕了头,邻近的那家人上门问他时,便答应了。安戈对着那一家四口,哭着说,你们别吃我......只要你们不吃我,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给你们舔鞋,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没用的。他把他们的鞋舔得干干净净,甚至泛着亮光。那家人却还是无动于衷地劈柴、烧水,甚至在商量,要不要先把他扔河里,清洗干净。安戈印象最深的,是在他头顶刺啦刺啦的磨刀的声音。后来,大概是老爹一下子回神了,抄着砍柴的斧头就冲过来,说,这笔买卖我不做了,把儿子还给我。他们扭打在一处,安戈瑟缩在墙角,看准了一个空隙,拔腿就跑。刚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他脑子一片空白,唯一只有一个念头——跑。跑了很远很远,越过水洼山道,周身力气用光了才停下。然则,他停下不到片刻,想起老爹还在后面,又连滚带爬往原路折回。随后,便看到那堆尸骨。“老爹,你总说我在恨你。其实没有的......你不顾一切来救我,我看见你来的那一刻,怎么会恨呢?我谢谢你,当年下那么大的雪,我的亲生父母把我扔在雪地里,是你捡的我。你养我,给我买糖葫芦,教我折鸟,教我打弹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爹......”他最珍藏的记忆,是那天老爹给他折了一只风车,他穿着开了口的布鞋,在山间的小径上疯跑。从林间的水杉跑到小溪,冲老爹脆生生地说“老爹老爹,你看它在转”,然后从小溪呼啦啦跑回水杉下,又从那边再跑回来,说,“老爹老爹,你看它在转”。山林那么安静,独独被他的笑声填满。“前些日子给你烧的纸钱,也不知道你花完没有。你别光想着省,该花钱的地方就花,不够用了,再给我托梦,我多烧一些给你......他们说,那边天凉,你多买两床棉被,别老是盖草席......”平日嬉皮笑脸的人突然沉了下来,一面哽咽,一面又怕老爹看他这样子会难过,便又硬着喉咙挤出笑来。他朝手里折的红色的飞鸟深深吹了一口气,似要将这些话都寄托在上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孔明灯里,拿来火折子点亮灯芯,又道:“老爹,跟你说的话,都在这张纸里了。你不在阳界,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把这红纸送过去。要是飞不过去,你就来我梦里找我,我当面儿跟你说。不管你在哪里,都要记着......”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眼眶蓦然就滚下一滴泪来,像是说着海誓山盟的诺言,深深道:“儿子想你。”他说完这些话,心口一松。因为思念堆积的抑郁,仿佛就顺着这两只孔明灯,飘到了九霄云外的地方。方羿仍旧笔挺地站在枫树下,遥遥望着那颓然坐在墙头的人。安戈今日的衣裳很素,是几近蜡白的浅绿色,宛如湖畔边,被风霜劈得病怏怏的野草。他的手抠着凹凸不平的树皮,决定了一件事——明日中秋之宴,他要带着小夜叉一同去。他要将小夜叉介绍给所有王室贵族,告诉他们,他方羿如今娶了妻子。而眼前这机灵古怪却无限可爱之人,是他的家人。作者有话要说:安戈对老爹的亲情是真的,所以他想家,想的不是冰冷王宫里,几乎与他没有关系的安胄第47章放手(一)安戈放了孔明灯之后,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看来,传说这东西,还是能在很大程度上治愈人心的。但是他满血复活的那天早晨,方羿便给了他当头一棒。“今日王宫的中秋家宴,我们一同去。”“啊?!”安戈的脸皱成了包子,他本来打算趁方羿入宫,他要跟踪江仲远,看这两人是否会在情意渐浓时卿卿我我的。毕竟他是这中间牵线搭桥的月老,可要实时跟进,确保这对小鸳鸯的甜蜜程度。“不是家宴嘛?你跟大王不沾亲带故的,为何要去?”方羿理了理平整的衣领,对今日的玄色衣袍十分满意,道:“我是容国唯一的异姓侯,大王想着,已经请了其他三位侯爷,独独不叫我,会落人口舌。”安戈若有所思地摸下巴,表示非常同意,“嗯!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你尽快进宫,别让大王担心了哈!”说完便脚底抹油,一个健步就往外跑,却被某人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哎哟!”方羿嫌恶地瞥了眼他松松垮垮的睡袍,道:“去换正装,不然......本侯也不介意亲自帮你换。”安戈在空中乱踢乱蹬的两条腿骤然停住,下意识捂紧胸前的大馒头,戒备地剜了方羿一眼:“换什么换?你你你可是大侯爷,说话干事能不能注意点儿?”“正因为我是侯爷,你是侯夫人,我们之间才不该有疏远的礼数,对么?”“对你个头!礼数在你们嘴里一会儿一个样,又说吃饭不许说话,过会儿又说吃饭可以说话,没个准头!”“是么......那你觉得‘周公之礼’,是个怎样的礼数呢?”安戈活脱脱一愣,“周,周公之礼?”方羿十分和善地提醒:“若本侯帮你换正装,指不定一个没忍住,与你轻解罗裳,品尝一番云雨滋味,今儿的中秋宴,便也可不去。”安戈立即乖巧地一动不动,咽唾沫仿佛吞石头一般,“那什么,谁说不换了?我要自己换,放我下来!”方羿这才惬意地收手,“本侯等你一炷香。”安戈仍旧捂着大馒头,如临大敌道:“你先出去。”方羿耸了耸肩,表示对他的身体无甚兴趣,干净利落地跨出房门,留某个小夜叉在屋内张牙舞爪地泄愤。安戈最不喜穿的便是正装。因为容国的贵妇人服饰为了突出细腰如柳枝的美感,会将胸以下,臀以上都收得很紧,勒得他喘不过气,连饭也不能好好吃。何况,他向来跟“王宫”这两字犯冲,在旁人眼中,那里是天子出入的金殿堂,在他那儿,便是火海刀山,修罗地狱。“瞧你这样子,此行不像去王宫赴宴,倒是去法场赴死。”马车行到宫门口,方羿似笑非笑着看他。安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