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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朵彩云,再苦的话听着也是绵软的。忙碌的父亲能这样心平气和地抱着他说一席话,他忽然模模糊糊地觉得,这水落得太值当了。春风一荡。别在李隐舟腰间的铃铛便清脆地响了响。沾着冷水的银铃在日光中微微晃荡,折出一道细细的光,勾得年幼的孩子痴痴望过去。却又不敢开口要。李隐舟目光落在他怯生生的眼上,那软糯的童真在乱世中极为难得,作为年长者,他理当实现这个小小的、弱弱的心愿。刘备也客气地看着他。手指已搭在了红绳上,却忍不下心勾下来,垂眸静立片刻,终只是伸手揉了揉阿斗的额发。温吞地、和缓地对他道:“庐江的风铃也很动听,有机会我带少主去看看。”阿斗似懂非懂地听着这话,只觉落在额上的手掌温温凉凉,闻起来和赵公身上那总是血淋淋的气味不同,带着药的味道,有点苦。但很亲切,很温柔。……刘禅落水的小小风波就这样眨眼散去,李隐舟推诿过刘备的宴请,换了条道至老夫人院中。院门虚掩,雪白的墙将春色隔在外头。干净的庭院寸泥不染,竟至有些凄冷,李隐舟着一身湿透的青衫,踏过便留下一行分明的水印。仆从寥寥。只剩老夫人只身跪在案前,拿火箸拨了拨积在龛下的炉灰,静静焚一柱香。笔直一绺香烟升过眉心,而她神色凝然,既虔诚,又淡薄。听到背后湿答答的脚步声,老夫人双手合拢,将点燃的香竖进博山炉中,方垂眼往后斜看他。“怎么落得这么狼狈?”李隐舟将之前救刘禅之事一笔带过。“偏在府中。”老夫人便沉沉起身,佝偻的身子已只能及李隐舟胸口下,可那平缓的目光依旧透着镜一般的通透,“若不是你想办法给他谋了些脸面,可知要传扬成什么样子。一个连亲子都敢设计的人,竟想娶走老身的孙女,他倒会挑。”孙女?李隐舟的目光陡然一暗,按熟知的历史,刘备所求当然是可算同辈的孙尚香,他竟把主意打到了孙茹身上?老夫人只瞥他一眼,在其微愕然的眼神中缓缓道:“这才是其精明的地方,两家好便好了,若是起了嫌隙,阿香纵是死也不肯服软的。以至于两军交战,刘备以其要挟,她定不能让其如愿。”按孙尚香的脾气,宁肯玉碎,也绝不容他拿自己的命要挟吴军,刘备的计划便落空了。可若是阿茹……她是孙策的女儿。孙权继任将军、统领江东之时,不知经了多少风言风语,世人只等着他露出冷酷阴森的一面以印证那些卑劣的想法,若他不顾及阿茹的生死对刘备翻脸,那就坐实了某些臆测的想法。人言可畏,人心难测。朱治的话果真不假。刘备能靠着一句“匡扶汉室”起家,对人情世故的修炼已炉火纯青,而今仗着刚结盟的热乎便开始筹谋日后兵戈相对的一天,可见他对孙权布置的计划早已有了些许预感。其能成事,当然不仅凭靠一副忠良的面目。李隐舟搭下眼帘忖度片刻,正欲同老夫人商量其后的事情,却听厅中极轻一道人影步步靠近。孙尚香不知何时已跟了来。云隙后的日光洒下,落在身上,投下淡淡一道消瘦的影。她定定地道:“阿茹不能嫁。”作者有话要说: 阿香真的是好结局,,第111章孙茹不能嫁,谁嫁?老夫人倦怠地掐了掐额角,蒙着白翳的视线中,孙尚香着一抹淡青的裙,便如一道经年不见的春色照入她凋零的生命。她放轻了声音:“刘玄德之心昭然若揭,此去便是龙潭虎xue。别说你的兄长断然不肯,就算他肯,我也绝不答应。你安心回去,母亲自有办法。”一个垂垂老朽的妇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孙尚香的眼根有些发酸,她的母亲好不容易放下执念,却又要为她做一个恶人,双手沾血。她扯着唇角硬下脸色:“母亲已经潜心修佛这么多年,理当六根清净两眼空空,不该再踏入世俗之中,更不当动了杀念,徒增罪业。”老夫人片刻不语,慢慢踱到她面前。仰头捧着她微颤的脸,看清这双含泪的眼,哄一般地轻声道:“傻孩子,我还有什么佛可以念,还有什么业不曾犯?我毕生所剩的唯有将军和你,我只要你平安长乐,一世无忧。”只要阿香可以好好的,她坏一点、自私一点又如何?孙尚香终忍不住,伸出手将她环住。下颌挨在她温热又松弛的肌肤上,才发现她已经这么瘦、这么矮小,小时候牢牢揽住自己的那个怀抱,原来如此轻、如此薄。却依然用着全身力气,护着她,暖着她。……待母女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李隐舟方缓步走上前去。他相信老夫人自有自己的办法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刘备仅带了亲信来吴,若想动手,眼下是最后的机会。但这一刀下去杀死的绝不止是一个刘玄德,蜀地无主,三足之势塌了一脚,战争将会以山崩之势重新卷来。鲁肃联刘正为牵制曹cao、避战修养。这也是刘备敢堂而皇之亲身赴吴的原因。不待他开口,老夫人陡然转眸看他,眼中泪光倏忽冷却:“你若想劝我嫁了阿香便不必多言,这天下的死死生生由不得我,可谁要动我的女儿,我便杀了谁!”只要想起刘备此人抛妻弃子之举,想那战火中、冷水里苦苦挣扎的孩子,竟不敢遥想自己的女儿将要日日面对着怎样的一副圣贤皮囊的魔鬼!但凡一想,便觉得心如刀绞,五内俱焚。手腕上一长串的佛珠深深硌入掌心,直压得五指根失去血色,一片苍白。话音落定,便见孙尚香撩开裙裾噔地跪下,仰首长看自己的母亲,热泪盈出眼眶。她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