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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用的废物,何必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敷衍我?”看来陆逊也对顾邵同样下了逐客令。顾家这位少主太天真,也太单纯。顾氏家道兴盛,年轻一辈的顾雍作为家主正当壮年,不似陆康垂垂老矣,所以他还可以过几年浪荡惬意的少主日子,不必cao心家族的命运与将来。陆逊以沉默回答,任凭他误会。当前要务是送走不相干的人,是非不需要解释。两个刚刚长成的小少年冷面相对,气氛沉闷而焦灼,如雨前的夏夜,随时可能有惊雷劈落。顾邵突然偏头看向李隐舟:“阿隐,去年废除禁火令的事,你是否知道内情?”李隐舟尴尬地咳嗽两声,真不知道。但猜到了。他掂量着语气,并未点破陆逊的苦心:“其实顾少主不必如此气恼,陆少主隐瞒你,也是为了不把你牵连进祸端里。”顾邵不知听没听懂他的一语双关,抿唇冷笑:“是,我无知,我蠢,告诉我我只会误事。”他眉梢一抬,攥动拳头,又往陆逊左脸补了一记伤痕。不知道这孩子吃错了什么药,就连李隐舟都看不下去了:“少主就算不解,也不必这么动怒,他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陆逊眼神平静如水。顾邵的拳头放下了下来,手指松动。芦花自指缝簌簌落下。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就算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也不要想赶我走。庐江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你是我顾邵的兄弟,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不能弃朋友于水火之间。”暮风扬起,长柳摆弄枝条,如温柔的手掌,抚上少年的肩头。“我揍你,是因为你对我不真诚,但如果有人要欺负你,我也一样会揍他。”————————————撂下两记拳头和一席狠话之后,顾邵便转身离去,态度很坚决——我是绝对不会听你的话乖乖走人的。李隐舟望着陆逊难得失去体面、红肿扭曲的脸颊,忽然失笑。陆逊并不生气,被揍了一顿,心情却仿佛好了很多:“你笑什么。”难得陆少主也有装傻充愣的时候,李隐舟极给面子地收了声:“我只是想,鸿雁成群,也不会失去方向,其实少主不必事事揽在身上。”天色已晚,码头的人影稀稀疏疏,远远的脚步声伴着长长的吴调,在轻风中迎来第一颗星辰。陆逊背靠着柳木的干,脸上的颜色显得有些滑稽,像打碎了的面具,露出真实的血rou。“我来到庐江的第一天,从祖父就教导我,我是陆家以后的家主,也是世族的倚靠。顾邵将来会是顾家的家主,我们还会有姻亲,有共同的后人,就像姑母嫁给了顾邵的父亲。”李隐舟大概有些了然:“所以你事事瞒着他,护着他,就为了当个好亲家?”陆逊难得被他逗得微微发笑,牵扯到嘴角的伤痕,疼痛的感觉格外鲜明。他望着茫茫的天,眼眸如独启的星,明亮而落寞:“世族的叛徒有一个就够了,如果没有人担这个骂名,世族都会一直陷在困境中,与其为人鱼rou,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鲜少说这么多话。家族的重担压抑在他身上,长年累月地束缚着他,把他压成横平竖直、似乎任何起伏的一个人。他不愿意与任何人分担这份痛苦,一个人在孤独的成长中反复咀嚼着责任的意味。走得越高,越与他人遥远,就如独自走向临着深渊的悬崖,只要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李隐舟深深望着他。史册吝啬笔墨,仅将这些孩子光辉灿烂的未来浓墨重彩地写下,而他们无人问津的童年,就安静地消逝在庐江城的风雨与阳光中。也许连他自己也忘了——他还是个孩子。所幸有顾邵的友情破颜拳,打破了积年压抑在他脸上的那道面具,透过支离破碎的表情,重新将友谊的亮光注入他封闭的内心。星辉漫洒,仿佛那夜的芦花。李隐舟亦放下防备,轻声问他:“少主所做一切,只是为了陆家吗?”陆逊垂下眼眸,语气轻柔而坚定:“交战不可避免,顽固抵抗只会殃及无辜,不管谁胜谁负,都一定会血流成河。世族为百姓尊重信赖才有今天的权势,既然得到民心,自然该有所牺牲。”李隐舟不禁回想起孙尚香,想起了那天孙权隔世的背影。乱世苍茫,河汉灿烂,流溢在史册的熠熠星光,掩盖了凡俗的泪光。这一战庐江会输。但百姓会赢。————————————陆逊亲自出城送他,张机那边肯定也应付妥当。孙氏离开庐江已经十余日,张机日日晃在庐江街上,一切仿佛如常。所以这次在陆逊的安排下送病人出城,也未引起旁人的注意。短暂的交谈之后,便见张机同抱着暨艳的暨老太从夜色中走来。有张机的亲自诊疗,孩子恢复得很好,脸上已经渐露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眸眨着,盯着从未见过的陆逊。他明晰的眼睛里映着对方五彩斑斓的脸颊,小小的人充满了不解,伸着手想想去抓挠陆逊的脸,看看是怎么回事。暨老太赶紧拉住他:“别闹,别闹,这也是你的恩人。”倒是张机掌不住笑出声:“你们居然打架了?”李隐舟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师傅不要揭短,点到为止。张机可按捺不住报复的快意,拍着李隐舟的肩胛,笑得胸腔发颤:“还是我徒弟最孝顺,师傅被野狗咬了,还知道打回去。”李隐舟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位师傅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一定是因为好人有好报。还好陆逊并不介意他的快人快语,反而很恭敬地朝他行了一揖:“此前多有得罪,不敢请先生见谅,但逊实非有意,以后必去吴郡负荆请罪。”“少来少来。”张机已经戳破了那层白净的皮,瞧见了里头的芝麻馅,挥挥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