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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后来父亲给我亲笔改了,说是君子有九思,日后必勉之。”敬湘楚叹道:“季大人当真肱骨之才。”九思笑了笑,晃眼看见一双黑头皂靴从帘布下边漏出来,又不大清晰的闻见有人问:“老夫人在里头?”婆子回道:“是。”帘布就被掀开,季宗德从外边转过宝阁走进来,眼神忽愣了愣,才拱手道:“母亲。”季候氏转头看他,笑着问:“怎么过来这边了,可是有什么事?”季宗德眼睛飘忽了两下,咳了一声,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今日贵客颇多,儿子怕慢怠了他们,请母亲晚些也要亲自过去看看。”要见也不能只请裴尚书一人,那其他几个要是误会了,可吃罪不起的。“午时宴席我便过去。”季候氏却不知道他的暗意,只当季宗德心里不安,“唔”了声给他介绍:“这是御史中丞范夫人。”季宗德脸色变了变,走马灯似的青红枣绿一通,御史中丞敬启良谁人不知?光是从前他的罪状便写了满满一卷折子,如今只是见敬启良的妻女,季宗德面上的笑都僵了,拢着手见礼,客气两句慌不忙带着小厮离去。季候氏看他消失在帘子外头的身影,忍不住叹一口气,“也是近四十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范夫人笑:“您是严母之心。”季候氏顺着这话茬,说:“他是个心思不坏的,年轻时候爱玩,如今身上多了担子,也总算慢慢沉稳起来,就是身边没个妥帖的人。”范夫人抬眼看了她的神情,像是在思索什么,拉了敬湘楚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福气总在后头。”季候氏笑,喊丫鬟去端银耳燕窝羹来,“都吃些,暖暖身子,湘楚可是头次到我这儿来。”敬湘楚被点了名字,乖巧的笑了笑。方才那情形,心里依然明白了大半,心里微微苦又想起自己待字家中十数年,又增了多少闲话和麻烦。她是通透人。宴席开的准时,外头最后一片子雪将将落了,偏偏还出了太阳,这热热闹闹一扎一扎的人,顺着游廊又往宴息地儿去。季家数年未见这般热闹,酒是侯阳家少见的千日酿,饭桌井然有序往上传菜,道道都是甄选了许久的菜品,却不见穷奢糜烂之气。高朋满座,宾客尽欢。等季候氏亲去送了客,回屋里褪去步履鞋袜,一双脚都站的有些水肿了,九思见了心里埋怨季宗德事多,面上也不大高兴,亲手给祖母按了好一会儿。季候氏却十分高兴,半躺在榻上,和她说话,“你瞧敬家姑娘如何?”九思点点头,“十分好。”季候氏觑她一眼,又叹:“的确十分好,这样的通透的姑娘配给你大伯父可惜了。”九思结果刘mama手里的热腾腾的巾子,给她擦手,认认真真拭了一遍,抬起头道:“您也是尽人事知天命,敬jiejie聪慧之人,自有造化。”季候氏像是被说服,屋里四处暖洋洋的,没多会儿就阖眼睡着了。九思拿灯罩子熄了一边的蜡烛,又嘱咐刘mama夜间注意着炭盆,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廊上的灯笼被风吹着,一圈圈打转,摇摆不定。外头一夜大雪吃尽了白日的喧闹,她看着那本,倒头睡去。晨间是半拢来唤的她,将睁开眼,才觉着屋里太暖,睡了一背的热汗。半拢跟前跟后,到九思问她怎么了,才开口,说东苑那边留了一个大夫。昨日诸事繁多,九思却是一夜好眠。她笑了笑,对着铜镜往发上簪花,“那季婉清可是要好了?”半拢摇头,“那是个女大夫,我瞧着不大正经,走路跟没骨头似的,一摇一晃。”九思笑得愈发真了,一双眼睛透亮,“比越姨娘还要好看?”她一笑,那镜中的女子也跟着笑,顾盼间全是辉霞点点。半拢微微闪神,呐呐道:“那叫什么好看,林家真是把季家当什么地儿,胡乱送人。”暖阁早膳备好,芙巧过来请她。九思漫步往那边踱,手里拿的是丁硪递进来的信。半拢还在耳边念叨,说东苑那边不能放之任之,让他们猖狂了去。九思看到信上‘邢大夫混了无色无味的一味毒,夹在封卷内’,拿了小刀裁开,放在乌亮的桌上。许mama进来,拿起来问:“这是什么?”九思抿了唇笑:“药。”“什么药?”许mama担心起来,只以为是她病了。九思想了想:“是季婉清的解药。”满屋人心下皆已明了。半拢迷茫的看着众人,张了张唇:“那边的女神医您不管管,怎么地还专门给二小姐求了解药。”芙巧笑她:“就你这丫头一根筋似的,什么就信什么。”九思拿了勺子,低头喝羹汤,等一碗用尽了,才对半拢说:“新人进府,该急的不是我们,你这两日多注意着冬忍。”半拢似懂非懂点点头。离年关近了,东院传来消息说,季婉清好了不少,季宗德还特意求了季候氏说让府中女眷一并去云台山上求个平安。季候氏也从未涉足于东院,季宗德苦着脸来说情的时候,九思就坐在旁边,他顿了顿道,“九思也去捐些灯油,给宗贤夫妇供灯,当个寄托也好。”九思看了他一眼,笑着应了,状似无意的问:“大伯父可有什么想说的,我一并写了烧给父亲。”季宗德愣了,摇摇头,“你敬孝便好。”九思再看他,惝恍着一张脸,转身往外去,脚步竟有些蹒跚。—冬深一日渐一日寒冷,雪似玉叶银花样的往下撒,悠悠晃晃落到底墒。她深夜里点了灯看书,听见外边积雪压断了树枝儿的声响,大雪压平了四处,更鼓杳杳,正是四更。上次下雨,今次大雪。门外廊上的灯笼映着黑影儿在窗阑上,袭风打转儿。屋里静着,敲门声三下便停了。许mama趿拉着软布鞋过去开点门缝,外头有人低声说话。她又翻了一页书。“小姐。”许mama唤她,“冬忍来了。”九思掀了眼皮,去看跪在地上的人,衣裳单薄,手上全是冻疮。她不着急问话,让采锦取了一瓶药,“先给她擦擦罢。”冬忍却不愿伸手,只连叩数个响头,凄然道:“求三小姐护我腹中胎儿,这是大老爷骨rou啊...”“季家的骨rou我自然要护住。”九思看她磕红的额头,神色淡淡:“二jiejie的病可是要好了?”冬忍咬碎了一口牙,唾道:“她是吃了身子虚的药来装病,那女神医也只是章家养的雏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