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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小姑娘低垂了头连看都不敢看步寒生一眼,只能心底腹诽一句超凶。 宿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安抚一副受了委屈模样的小姑娘,一边还要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大家伙:“寒生,素琚年岁尚幼。” “双六年华怎能再言年幼。师叔这年纪已是执星。” “唔…” 宿君摇头叹了口气从椅上站起,宫装曳地莲步款款,步摇琳琅星纱如梦,却是抬手给人来了个栗子。“人各有志,亦各有命,各有求,浩浩儒家岂还容不得童心悠哉。你该好好听听,好好看看除了奚霏舟以外的人。小寒生。” “我…师叔也该看看除了孤师叔以外的才俊。”步寒生着实被这许久不闻的“小寒生”噎了一下,敛起眸子就把手背到身后强撑着仪表哼唧了一句。 “哈?我记忆中的,从来不是你看见的孤斐堇。”宿君摇头低笑,目光渺远不知落在何方。 孤斐堇不是燕风元嘉,他是昔日儒家掌门人,是永远冷着脸,却在冷冽之中亦不乏柔情的人。 他会在朝露未干之时,泡上一壶极苦的茶,细细地品慢慢地饮,等到夙师兄晨练归来猛地灌上一口被苦的肝脾发麻。 会在正日当头为夙师姐留一壶沁甜的凉茶,会在入夜后一个饮一杯无味凉开水,然后打开未批完的卷宗。 他很少会对人笑,但眉眼之间星点温柔都藏不住。 那是不在言语中的温柔,对所有人的温柔,不论是儒家本身,亦或是当年的墨家。 “太久远了,亦无书册记载。” “看来你父亲也说起过。”老一辈的人才会记得当年的大家长与后来的门主差别到底有多大。 人若是爱上了毫无私心的人,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让自己成为他的私心。只可惜,她没有做到,另一个人做到了。 “不过你说的也对,是该找个徒弟了。” “哦,师叔终于愿意给术堂留个后了?”步寒生说道。 六君子之中只有执星这一位是需要师徒传承,灵力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 “我觉得素琚就不错。”宿君衣袖稍掩丹唇眯着眼笑了起来。 步寒生咳嗽了一声:“夙师叔就那么个养女。”当然说是孙女也未尝不可了。 “让一个姑娘家同时执掌两位,你们可真是能啊。”说起这,宿君就仍不住冷哼一声,说到底为什么小姑娘那么抗拒,还不是压力过大只留了那么点喘息的时间,还要被逮着回去修习。 步寒生就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师叔也承认的天才。” 一听到“天才”两字小姑娘立马就生气地哼了一声,冲着步寒生凶狠狠地瞪了一眼跑了出去。 “我夸她还凶我。”步寒生眉头一皱。 宿君也瞪了他一眼,半晌才说道:“拔苗助长?” 天才之名不是谁都想要的,也不看看这些年过去了,小姑娘依旧没有同龄的伙伴么? 步寒生沉默了一会儿:“……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人老了总想养老退休。” “不到四十……” “如我们这种不能长生的人而言四十已经很老了。” 摸着你那张顶多二十脸说话! “师叔不会再离开了吧。” “嗯。”已经没有她需要跟随的人了。 “孤师叔走得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当断则断,已有选择何必踌躇。都想好要离开了,何必左右为难。” “也许是因为不够自信吧。” “哦豁,儒家三君……” “……竹马不如天降?” “皮痒?” “失礼,是师侄失礼,还请师叔看在师侄这般愁苦之情,谅解一二。” 年轻啊,前半生都给了一人,这后半生如何都要为自己而活。 ☆、番外:古旧篇(一) 燕风元嘉心底有着难以达成的愿望,那愿望存在太久便成了执念。一者是予之命,引之途,授之学的师尊,一者是生而共存,死却他界的弟弟。 曾为了挽回一个人花费数百年光阴来研究最虚无缥缈的记忆,人总有年轻时,或许气盛,或许谦卑,但总该生气磅礴。 但那段时光,只余下一个人的离经叛道,好在并非毫无成果。 将琐碎的事安排妥当,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做最危险的事,也许踏出了这一部便回不了头,也许这一步都是无葬身之地错误。 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燕风元嘉舒了一口气,与默苍离对视一眼看向池边亭下,玄红与青白两道人影。 燕风兄弟与沐郴歧面容上相似了七八分,明眼人一看这其中如不是阴谋诡计便有着点微妙的血缘关系。 而这八分的相似已足以令人惊讶。 走上仙道的人,多少都薄情寡性,也必然血脉单薄,夏堪玄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己的好友,也敢肯定这家伙活这么大恐怕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牵过。 燕风元嘉张了下唇又抿紧,虽然从暗处走出,但当真要面对不可得见的故人,心底却仍是彷徨踌躇。过去的称谓此刻还能叹出口吗? 大约是那眼神太过灼热,蕴含的意味太过复杂,被这般注视着的沐郴歧轻咳一声:“恕在下冒昧一问,这位先生可是出身妖市。” 出身? 又是一段无声的静默。 然后只是干巴巴地开口:“算是吧。” “算是。”对面清风霁月的人微微蹙眉似是对这回答不甚满意。 “久远前是,如今却不是了。” 如今的燕风元嘉,已不是当初妖市中被待价而沽的生口,也不是水榭山水间潇洒恣意的儒生门主,只是九界之中一介闲散人。 “在下执明审命,九界中人,这位是吾之友人孤鸿寄语。” 默苍离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元嘉开口,只是清冷眉眼间略有些探究的意味,对着年轻的夏堪玄。 “吾虽不知九界为何处,想来也非净土。”沐郴歧指节抹过丝弦,小炉中幽香袅袅。 “哦,何解?”夏堪玄饶有兴致问道。 沐郴歧轻描淡写地一瞥,元嘉却从察出了一丝厌嫌。 “杀性如此之重,怎的是净土。” “如无人开杀,乐土如何净。”夏堪玄回道。 “既如此何必追求虚无缥缈的存在。” “天下大同,夜不闭扉,并不虚无缥缈。” 确实并不虚无缥缈,只是比虚无缥缈更为困难,世上总少有完美之事。 “人心不齐。” “便教化民心。” “性命坎坷不全。” “自有儒门护之。” 这两人反到又将陈年老调吵了起来 “若有朝一日,天下与儒门对倾,皆时你要护泱泱天下,还是故园儒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