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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使已被押送回自己的住处。众妃也陆陆续续各自散了,姬丹最后一个出殿门,一只脚将将跨出门槛,苦夏突然沉下脸喊住她:“站住!”脚步一顿,姬丹不由自主转过身,如漆的双眸中投映出苦夏怨毒的眼神。这时,苦夏已挥退所有下人,一步步逼近,姬丹脑子里“嗡”的一声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竟忘了自己与苦夏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当年蕲年宫变,雍城戒严,是她帮助苦夏出城调集援军,才得以化险为夷。此时此刻,姬丹不禁懊恼自己即使救人心切也不能如此大意,居然忘了这茬!可事到如今,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这一切又该如何收场?苦夏拦住姬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眉眼:“本宫看你甚是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譬如……雍城?”姬丹本就心虚,被这样盯着更是后背发毛:“哪…哪有。夫人定是记错了,民女乃江州人,从未去过雍城。”“是吗?可本宫分明记得当年的雍城危机中,救过本宫一命的那个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不光如此,那人还帮着本宫出谋划策,在困局中临危不乱、力挽狂澜,与你刚刚那副镇定自若、指点江山的架势颇为相似……”是的,难怪她总感觉这民间女子谈吐不俗,哪怕是那些出身世族的大家闺秀或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不是这样的……苦夏终于恍然,她总算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对方的言谈举止以及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更像个男子,且是一个身份不凡、居于上位的男子!她早该发现的,怎么现在才想到呢?!想到这,苦夏倾身上前,两人的距离猛然拉近,在姬丹的耳畔轻声冷笑:“对了,更巧的是——他,也叫丹。”姬丹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竭力遏制住过快的心跳,故作镇定地答道:“世间容貌酷似者也是有的,至于名字就更不值一提了。夫人博学广知,应知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更是不胜枚举。”“同名同姓?也就是说,你姓姬?”“姬乃周王室之姓,民女不过江州乡野的一名孤女,身份卑微,怎可能冠以周代国姓?夫人真是折煞民女了……”面对苦夏的步步紧逼,姬丹在经过刚开始的一阵无措后,已渐渐沉下心来。无论对方如何威逼利诱或软硬兼施,只要她一直装糊涂死不认账,对方便一时半会拿她没办法。“你很会装……”冷不防伸手捏住姬丹的下颌,苦夏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不过本宫可不是樊少使,没那么容易被蒙蔽。”“民女从未想过欺瞒夫人。”姬丹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小鹿般纯良的目光无辜地望着面前人,就好像她与苦夏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没有一点干系。半晌,苦夏放开钳制下巴的手,恢复了平素的娴静端庄,仿佛刚刚那个眼神凌厉、咄咄逼人眼神的她只是错觉。“若夫人没有其它的吩咐,民女就退下了。”姬丹说完,朝面前的华服贵妇微微俯身,不卑不亢。望着她飘然离去的身影,苦夏眸色变暗,指关节捏紧绣着棠梨的宽大袖口,眼眸中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所有的疑窦在这一刻真相大白,所有的哀怨在这一刻化为愤恨。七年前的自己入宫为妃,侍奉君侧;七年前的那人质秦结束,重回故土。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原来,我无法成为王后、扶苏无法成为太子的真正原因是你——姬丹!作者有话要说:【大秦の小剧场】哭瞎:都是因为你,本宫才无法成为王后,扶苏才无法当上太子!鸡蛋:喵喵喵,关我什么事??第178章重修旧好姬丹回到阿房宫后,阿胡看她脸色差得很,不禁担心坏了,然而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顾左右而言他,只字不提端华宫内发生的事。阿胡没办法,只当是王上冷言冷语又惹她伤心,恰逢寒若送安胎药过来,便未再多言。姬丹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药汁特有的苦涩在舌尖一圈圈蔓延开,直冲脑门,令她不由自主皱了眉。尽管从小到大喝惯了各种或治病或滋补的汤药,她依然免不了怕苦,喝药也都一口闷,让苦味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尽量短些。而此刻姬丹却小口抿着汤药,苦味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惆怅彷徨。这一趟贸然现身实属无奈之举,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洗脱樊少使的嫌疑,反倒让苦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波动的情绪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姬丹能清楚地感觉到胎动不安,她按着自己的胸口,眉心微蹙,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将余下的安胎药一饮而尽。放下碗,姬丹唤来阿胡,让她去请嬴政过来。“贵人终于想通了!奴婢就说嘛,王上嘴上不承认,心里其实一直装着贵人的!”姬丹笑着点点头,于是阿胡欢欢喜喜地出门了。她天真地以为姬丹和嬴政只是闹了些别扭,就像寻常小两口拌嘴一般,最后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殊不知,横亘在这两人之间的太多,并非一个让步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姬丹的让步也并不是阿胡所说的想通了,确切地说,她和嬴政之间的问题不存在想通或不想通,只在于想或不想。而之所以选择主动退让服软,则是她思来想去多时的结果。以苦夏的聪明才智,恐怕已经猜到嬴政迟迟不立后的原因了,若对方想对自己不利,自己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总不能让荆轲直接为她出头吧。阿胡说得对,现如今自己无名无分,要想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能依傍的只有君王的恩宠。况且就算她不为自身打算,也要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倘若生母出身低微,又倍受冷落,那么孩子不知要遭多少人的白眼……姬丹深知这个道理,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望着空空如也的碗,一如此时自己那空荡荡、没有着落的内心。真是讽刺,明明最厌恶那些献媚邀宠的嘴脸,明明自己和阿政之间根本不需要那些,可为了生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违背本心,向现实低头。没过一会儿,房门“吱呀”被人推开。姬丹背对着门,定定地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听见声音也不回头,只苦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请到王上吧……他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吗……”身后的脚步一停,依旧是沉默以对。姬丹仍坐在灯下,自顾自地说着话:“罢了,不想见我便不见吧。”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嬴政的声音:“谁说的。”姬丹一惊,手里的针线掉在了案上,略微吃力地起身,回眸间,映入眼瞳的是熟悉的眉眼,一如初见。“阿政,你怎么来了……”姬丹一开口,见嬴政流露出疑惑,她顿觉自己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