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强壮的货车司机
1.强壮的货车司机
傍晚，曲明在暴雨里握紧了方向盘，天灰蒙蒙的，后座的两个朋友编辑了会儿游记，已经昏昏欲睡。 “诶，不用打双闪，天还大亮呢。”后面的圆脸胖子瞧着曲明小心翼翼的样子发笑。这人是个老司机，进藏的路已经跑过好几次了。 雨刮器有节律的声音震得曲明内心隐约有些不安，他偶尔休假也常跑出去走走，但在一行三辆车队里无论是驾龄还是年龄都是最年轻的。 “嘭！” 撞击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副驾cao着四川口音大喊一声“踩撒车，方向盘逮紧！” 曲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踩了刹车，安全气囊没有打开…… 因为是左侧面撞击的大货车尾部。 后视镜瞬间炸开，只剩几条断了截儿的彩色电线挂着，一股刺激性的气味飘进来，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被撞开的右转灯在卡擦作响。 “货车司机呢？他没走吧！”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副驾大叔，他按下窗子。 话音刚落下一会儿，一个穿红色短袖的陌生男人就趴在了打开的窗沿上，他声音很闷，带着较重的藏区口音，看不清样貌，但声音中能感受到他的焦急，“没事吧，人没事吧？” 曲明对霍虎的第一次印象就是这个男人真大个儿，深弯着腰才能勉强把头探进SUV里，打在窗口上的小臂结实有力，横向也是一个壮硕的轮廓。 “人没事儿，肇事司机呢？”副驾言辞急切道。 “我，我就是。”男人尴尬地应下，音色憨直，又赶紧补充道:“我第一时间就停下车了，赶紧先来看看你们受伤没？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紧接着他又对着撞击最严重的主驾重新确认了一遍，“小哥，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曲明受惊后整个人有些懵，他只感觉胃有点痛，就先摆了摆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手机，荒山野岭中也没有信号。 “三角板呢？有三角板吧！”霍虎冒着雨从车头绕道主驾窗，让里面一脸斯文模样的小哥摇下窗子，一边问着，一边亲眼确认了下他的状态。 “三角板有，在这。”副驾从车底座下取出一个红色的盒子，然后把警示牌支起来交到霍虎的手上。接着他就开始报警，后面的人用对讲机跟前边的队员汇报起情况。 “把双闪打开！”霍虎在大雨里喊道，紧接着就一路小跑到车后百余步的地方，捡了两块石头把三角警示牌支起来，又攀在岩壁上折了几根繁茂的绿枝扔下石头后。 渐弱的雨势让一切变得看上去井然有序起来，幸运的是，这期间碰巧竟遇上了下班前巡逻的警车。 瞧着一群黑色制服大叔朝车子这边渐渐围过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用报警，警察就在这。”排头的男人皮肤黝黑，一脸本地人长相，他确认了现场状况后就对着曲明一阵盘问，然后检查了他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接着是霍虎的证件，曲明看见他张着嘴跟警察们说了好一阵，听不清讲的什么。只见他们神色自然，侃侃而谈，这大个子年纪轻轻，却像个老江湖，八面玲珑，跟谁说话都像个老熟人似的。 该不会……这人生地不熟的…… 曲明正在不安，霍虎就已经走了过来，他拿着手机一阵摆弄，办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亮着灯屏幕转向曲明看了一眼，“看这，我的全责，跟警察说好了，你不用担心，等下发个验证码，你看一下。” 反光的原因看不大清，曲明警惕地拿过他的手机，确认一下，的确写得自己无责。 霍虎笑着道:“哎，小哥哥，我不会骗你的，人没事就好，刚才雨太大了，我没注意到你，实在不好意思，但问题不大，我们保险高，你不用出一分钱，别怕。” 这人说话一快，口音就格外藏不住，浓眉下眼神清澈而真挚，曲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虽然大车占了线，但雨天路滑又窄，他几十吨的货不可能贴着护栏走，反而自己雨天过弯道速度还是快了些，不然是有机会避开摆尾的，细究起来自己不一定能落到更好的结果。于是当即就连上警察大叔的热点，配和定下了事故责任鉴定书。 霍虎报了保险和道路救援，警察办完事儿就走了。 曲明跟得车队里那辆领头车带着二车折返了回来，大伙儿凑在一起安慰了下曲明，大家都是假期出游，时间很紧，既然人没事，那接下的行程就只能分开了。经所有人同意后，领头老大带走了曲明车上的三名队员，留下曲明等待道路救援车，前方就是昌都，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会被拖到那里修理，至于曲明，只能跟着过去找间旅店住下了。 …… 只剩下霍虎陪着曲明等救援车，气氛有点尴尬。 距离昌都有88公里，从那里派车过来最少还得一个来小时，雨倒是停了，气温降得也很快。 霍虎瞅了一眼旁边安静靠着侧门站着的曲明，刚才情况紧急雨又大，第一印象只觉得是个不爱说话的外乡小哥，现下细看来，才发现他…… 长得真好看…… 像他从前在江南水乡见到过的姑娘，却更精致，皮肤细嫩跟牛奶一样，唇红得像樱桃，不似他们常年在高山上，条件艰苦，紫外线强，个个都黑黢黢的。 说他像姑娘倒还是不贴切，准确来说，像是个还没长开的少年，紧致的皮肤和薄薄一层肌rou的轮廓是长期做有氧运动的痕迹，修长的眉下团着一汪稚气，背着个绿色双肩包，跟学生仔似的。 霍虎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有点紧张了起来，这人警惕得跟只受惊的小猫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散了根烟，曲明也没接说不会抽，他便自己叼在了嘴里，挡着风点燃，深吸了口气。 “气得放了，你这轮胎前移，待会儿拖车的时候小心铁片给你刹爆了。”他自顾自说着，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蹲下去折了根树枝尖儿，把螺帽儿拧下来，插进去开始放气。 “这儿没信号，你能订酒店吗，我今晚只能先去昌都住下了。我拍个你的二维码，到时候加你微信。”曲明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明明是出了车祸，又在异乡的山喀喀里，但待在这陌生的大块头后边竟逐渐有了种安心的感觉，或许是这人周身的纯净高能量场太强，已经把曲明给团团围住，把他心防都一点点溶解消散了。 霍虎吐了口烟，虚着眼睛看了眼手机，“哎呀，我这联通的，也没信号。” “这样吧。”轮胎渐渐瘪了下去，他站起身，望着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少年，“阿弟，我看你行李也挺多的，走哪都不方便，我们下一站到江达卸货，不嫌弃的话，这两天你跟着我吧，吃住都算我的，修车最快估计也得四天，到时候我们刚好回昌达，就把你送过去。” 说实话，走了保险之后，食宿这些间接损失他本可以不管的，对方斯斯文文的，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拉扯的人。他承认全责走快速处理也只是不想耽误送货。但此时瞧着这个迷路小猫似的家伙，都是成年人，虽不至于遇到事情就毫无办法，但心理又格外不忍心留他一人在漆黑的夜里。 “修车要四天么？！” “对，最少四天，这么晚师傅都下班了，明天定完损，有些配件没有肯定要从成都发货过来，到货要一天，修理三天……” 二人相互无言，霍虎看了眼自己大车的方向，烟点了一根又一根，终于等来了救援车。师傅找好距离停好后，上货板斜放下来，刚好对准小车头。 霍虎过去跟老师傅交谈了几句，那人拿着手机前后拍了照，他帮着装上铁钩，准备拉车上去。 “小师傅，你去把车子启动了，挂n档，手刹松开，方向盘把好。” “我去，他受惊了，让他休息会儿。” 主驾门坏了，只能打开一点儿，霍虎自然是挤不进去的，他便绕到右边，想从右侧钻过去。 曲明看着这大家伙脚踩在副驾座椅上，肩膀已经挤着天顶了，后半个身子还没完全挤进去，显然有些勉强。 他赶紧把雄壮的男人拉下来，第一声笑道:“我来吧，不至于那么没用。” 霍虎摸着脑袋，也是嘿嘿一笑。 霍虎在后面推着车，两三下拉了上去，师傅取了带子将四个车轮都固定好。 “可以下来了，小心路滑。”老师傅喊到。 曲明挂了p档熄火，又钻到副驾，打开门，只见霍虎已经张开双臂在下方等着了。 “……” 要是换做其他糙老爷们儿在车上，霍虎指定做不出这个动作，等他下意识等在副驾门下准备托举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对方并不是个柔弱的姑娘，一时有些不要好意思，收手也不是，傻站着也不是。 曲明看着那粗壮的胳膊，还有雄厚的胸膛，心突突直跳，脑子有根筋突然开窍了，自己单身二十几年，也被不少人表白过，但从没有过荷尔蒙紊乱的时候，或许他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 而且是像霍虎这样强壮、粗犷的糙汉…… 曲明脑子一热，心里急道:再看下去，那里要湿了……赶紧朝猛男的怀里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