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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舟娱乐公司大楼顶层的会议室内,数人激烈地争吵着。

    大楼是新建的,采取了全落地窗的设计,玻璃外墙,一开春就热得不行。

    景元吵得汗都出来了,他留着一头披肩长发,多亏了做艺人常年精心打理的习惯,他这头茂盛的浅色毛发才不至于像头炸毛的金毛狮王,而是很有刻板印象里“艺术家”的样子:发丝柔顺,没有演出的日子,便松松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小揪揪,不羁而倜傥。

    但此刻他的发型正和他的风度一齐双双濒临崩溃。

    “我不同意。”景元再次重申他的立场,“‘云在高天’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白珩退团引起的,所以加入新成员也只能引起粉丝们一时的兴趣,治标不治本。”

    云在高天是由白珩、丹枫、镜流、景元和应星五人组成的团体。十五年前以乐队形式出道,运营形式却与仙舟公司惯用的经营偶像团体的手段别无二致,却阴差阳错地在一潭死水的乐坛中点燃了追星族们的热情,让这个既不是偶像、也不是乐队的四不像团体火遍了罗浮的小街小巷。

    在云在高天出道的第三年、景元十七岁那年,作为团队男主唱的他没能回家过年,因为只要一离开公司宿舍的大门,就会有无数的狗仔与粉丝如潮水一般涌上来,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罹患光敏性癫痫。

    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与远在家乡的父母通话时,他的母亲很开心地将手机话筒对准了商场里的扬声器:“元元啊,满大街放的都是你们团的新歌呢。”

    俗话说,小火靠捧、大火看命。

    云在高天的狗屎运还没结束,累积的人气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很快,不仅仅是罗浮,就连联盟中的另几个地区也有了不少他们的粉丝——当然,也许这早就在公司的商业规划之中,特意遴选了来自苍城的镜流与曜青的白珩加入;而应星呢,虽说在联盟之外出生,却在朱明的分公司内接受训练,更是师从当地著名的管乐演奏大师,一个带有异域风情却又能和仙舟本土有感情联系的成员,确实是一着妙棋。

    但就像每个追星族所恐惧与痛恨的那样,公司不是在拖偶像们后腿的路上,就是已经成功地拖了后腿。

    仙舟娱乐也不例外。一方面,为了保持乐队偶像的人设,云在高天一直接受着严格的声乐与器乐课程,唱片公司更是源源不断地联络大牌制作人、歌手、作词人为他们打造单曲。但另一方面,经纪人却不停地向成员们施压,要求他们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卖cp,并三不五时故意泄露情报给狗仔,以断章取义、找特殊角度拍摄的方式,在八卦杂志上联手编织出一篇又一篇的桃色新闻来。

    因此,云在高天的粉丝们便整日在天堂与地狱间反复横跳:前一天还在感叹我们云五新歌宛若天籁此曲只应天上有,后一天便要对着八卦杂志上应星深夜出入白珩公寓的特写照缓缓崩溃。

    ——是的,十五年前云在高天出道时,同性性行为将将在联盟去罪化,经纪人纵使有贼心也没有贼胆,便大手一挥,给当时已经成年的四位成员编织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多角恋剧本,并在五人出道后稳步按照此方案炒作异性cp。

    团内两个女成员,镜流走的是御姐娘t风,让她收箭头不合适,经纪人便决定让看起来温婉邻家、不会触发直男恐同心理的白珩做这个多角恋的女主角。

    而景元则因为尚未成年而躲过一劫。

    这样炒cp炒了十五年,只在刚出道那时略奏效了一瞬间,粉丝们喜欢沉默寡言的异国男子因孤独而倾心漂亮开朗的罗浮本地女子的幻想故事,热烈地在线上线下应援这对金童玉女,却对几年后丹枫唐突加入应白恋的剧本敬谢不敏。

    恰逢同性cp热乍起,经纪人一拍脑袋:原来我们一直都努力错了方向!不如这样,镜流,来,你来和白珩组cp。

    ……自然是适得其反,镜流加入本就一团乱麻的异性恋战场,让粉丝们将矛头对准了白珩:感情骗子!死同性恋!

    最后的结局十分不愉快,以白珩因网暴和现实中的人身sao扰罹患抑郁症与PTSD,不能再登上舞台,退出云在高天与娱乐圈作结。

    本就靠着音乐品质与现场氛围吊着一口气的团队,在永远失去了它的女主唱后,终于开始走下坡路。

    “一个乐队失去了主唱,怎么可能对人气没有影响呢?历史上有多少乐队是因为主唱退团而分崩离析的?”符玄仰头看景元,这姿势真是太屈辱了,作为被公司临时赶上架的新任经纪人,她本就对这几个公司与娱乐圈老人没有什么主导权,这下还得抬头看人,更要被人看不起了。

    景元一言不发,怒气冲冲。

    丹枫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想再次伤害白珩。但她现在不在这里,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景元抬眼看丹枫:“我也是乐队主唱,这不一样。”他像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心一般,重复道,“我们和别的乐队不一样。”

    “说实话,我也很犹豫。”镜流打断二人的对峙,“但景元,你实话说,你是不接受彦卿加入,还是不接受和彦卿卖cp?”

    景元嗤笑:“我都不接受。”

    符玄无奈开口:“景老师,您在公司这么久,也该知道,公司叫你们来开会,并不是好商量的意思,只是将这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决定告知诸位。”

    应星冷冷道:“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多少该有一些自主权了。”

    景元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双臂、立在角落的应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回头面向符玄,拉了张椅子出来,又给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抱歉,天热了,火气有些大。”

    符玄见好就收:“没关系,我理解您的心情。”她将早就攥在手中的规划书分发给云在高天的成员们,“这是彦卿加入后的一些流程与时间表调整。目前公司暂时没有重新灌录旧曲子的计划,只有明年巡演时需要重新分配唱段。”

    丹枫翻看文件:“他还会吹笛子呢?我还以为只是副主唱。”

    景元也在看彦卿的简历,回头看应星,那家伙还在角落站着呢:“倒是和应星能有共同话题了。”

    应星点点头:“管乐触类旁通,他若也是科班出身,应当不止会笛子。”

    镜流轻笑一声,摇摇头,没说什么。

    开完会,景元难得地和成员们在公司食堂吃了个午饭——自从白珩退团,团队活动已经暂停了近半年,个人活动倒是还在继续,应星开了独奏演唱会,丹枫在拍摄一部户外生存主题的综艺,特意请假从虚陵的录制现场赶回来开会,镜流先前参演配角的一部文艺片上映了,正在满联盟飞来飞去地跑宣传。

    “大主唱最近在忙什么?还在筹备个人专辑的事情?”丹枫问,语带调侃。

    “唔,是吧。”景元捧起饭碗扒饭。

    “什么叫‘是吧’?公司给你上压力了?”镜流很敏锐。

    “没有,就是写歌不太顺利。”景元叹气。

    三人忽然安静了,像是默契地察觉到了什么。

    应星开口道:“我很期待,别放弃。”

    景元感激地笑了笑。

    吃完饭,他去地下车库取车,先开回家冲了个凉,又开去工作室继续与节拍和弦搏斗。

    工作室坐落于开发区一座高层写字楼中,是景元出道十周年之际以个人名义买下的。

    那年,公司为了纪念他们出道十年,搞了许多特别活动,其中一项便是发行一张完全由成员们谱曲、作词的EP。迟了十年做了一次真正的乐队,不再依赖大牌制作人,景元在音乐学院三年的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主修声乐、辅修作曲,在队友们正在对着MIDI键盘抓耳挠腮时,他已经将demo交给了录音工程师。

    这次经历唤醒了景元尘封的创作热情,歌迷与一般大众们的好评也让他充满自信,他向经济与唱片公司主动要求,参与之后单曲与专辑的作曲工作。

    公司欣然同意,景元在家里的书房与公司的录音室内分别写了一周歌后,毅然买了一件个人音乐工作室。

    这件商铺本是美甲店,开发区常住居民太少,商圈没发展起来,生意不好做,就倒闭了。内里自然是大规模重修装修过,景元亲自cao刀:墙面做了多孔棉性吸音喷涂,落地窗重装双层真空玻璃,大门则换了声盾隔音门。陈设则在各色专业设备之中穿插摆放了沙发床、人体工学椅和双开门雪柜等家具,甚至还有淋浴间,以防灵感爆发、不舍昼夜工作时猝死家中。

    同层相邻的两家,一家是熬夜比音乐人还狠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另一家则是搞私人影院的——从来只有他们吵邻居的道理。因此,景元的工作室完全没有扰民的风险。

    然而,工作室的甲醛味还没散干净,景元的灵感便枯竭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说的便是他这样的偶像型乐手。歌迷们的吹捧,不过是使用了衡量偶像的尺度,因而格外宽容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他放在“创作型歌手”的放大镜下检视。

    景元认识到这一点时,内心自然是十分挫败的,但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年少成名的经历没有使他成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普信男,却使他比一般人更加坚韧。景元在几年内温习了上学时教过的和声配器复调曲式四大件、又恶补了最尖端的技术——八九年前他本科毕业时,编程与作曲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领域,现在对着可视化窗口敲几行代码,就能自动产出旋律了,真是奇妙。

    只可惜缪斯并不以人类的勤勉分配神明垂青的次序。景元愈是深入,便愈发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在前人浩如烟海的艺术创作前,他自然是渺小的,但哪怕与现世的同龄同行相比,他依旧常常感到自己的不足。

    白珩退团后,云在高天的团队活动暂停,公司提出要给景元发行一张个人专辑,并期冀配合后续的全联盟巡演,挽回团队分崩离析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并且唤醒云五粉丝们的初心。

    云在高天出道专辑的主题是少年心事,一张专辑十二首歌,大半都围绕着你爱我、我爱他的校园恋爱展开,剩下的则“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式地慨叹人生苦短、悲欢离合,在如今已经二十九岁的景元看来,简直是无病呻吟,若非其中仍有两三首大hit曲目,全都可以扫入黑历史的垃圾堆中。

    唱片公司却要求他再写出一张这样的专辑来——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出道专辑中只有一首歌是他自己写的,就算全都出自那个十五岁的景元之手,如今只差数月便迈入而立之年的他,怎么可能重拾十五岁时的心境?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几年他朝着创作乐手努力的姿态,公司与乐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仅仅要发行这样一张专辑,更重要的是,这必须由他全权作词作曲、自弹自唱。

    曾经间或因灵感迸发而带给他瞬时欢欣的工作室彻底成了景元的噩梦,半年来,有无数个黎明,他都是对着作曲软件空荡荡的谱面、在人体工学椅上沮丧地昏睡过去的。钟点工每月来做一次深度清洁,问他最近是不是新养了宠物,地毯上吸出的毛发差点堵了手提式吸尘器的管道。

    景元没好意思说,那是他写不出来歌时揪掉的头发。

    景元是被符玄的电话吵醒的:“抱歉,我今天有点事,能麻烦你去接一下彦卿吗?他十一点的高铁。”

    景元记下车次,在平板上调出画图软件,配套的触控笔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用手指歪歪扭扭地写了“彦卿”两个大字,准备在出站口接人时顶在头顶,他一米八五的身高,那孩子不可能看不到。

    “你没事吧?”景元分辨出那头的背景有电子屏叫号的声音,“你在医院?”

    “啊……”符玄有些意外,“您耳朵真尖……我没事,我在陪我女朋友。”

    她说着都有些好笑:“没什么大事,她昨晚通宵打麻将,胡牌时一激动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熬夜加低血糖导致的休克,我在陪她打电解质和葡萄糖。”

    景元寒暄几句,挂了电话,一骨碌从地毯上爬起身来,三下五除二脱掉睡衣短裤,抓起放在监听音箱上的衣服,套上,在淋浴间内对着莲蓬头接水洗漱,下楼在流动餐车买了早餐,冲向地下车库入口,又折回来:

    “老板,再来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包子要一个白菜猪rou的,再要一个青菜香菇的。”

    彦卿从罗浮的一个边境城市过来,景元去过那里一次。几年前有一个公益活动,云在高天去偏远地区的大学或高职校园里免费义演,再将其中获得的好心人士捐款转赠当地的中小学校,全团便是坐了高铁去的,之后又是倒大巴,最后一段大巴不开了,他们便坐在运输表演器材的货车后排,抵达目的地。

    真的是很穷的一个地方,景元回首府后找了一个帮扶当地学生的公益项目,将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一捐出去。

    今非昔比,如今那个城市已经通了高铁,但高原开到首府,哪怕是最快的列车,也要坐五六个小时,几乎横跨整个罗浮——想来,彦卿应当是没正经吃饭的。

    拎着包子上车,景元驱车上绕城高速。

    非工作日的早晨十点,进城方向自然是有些堵的。景元开了车载电台,DJ正在放江户某支老牌摇滚乐队的最新单曲,这个波段一般只放外国乐曲,这让景元感到很轻松。

    手指敲着方向盘,景元眺望无尽的车龙,与远处灰蒙蒙的城市景色。他边开车边偷闲吃早点,心里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符玄会不会是故意的?昨天会议上他和彦卿卖cp这事最终不了了之,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作为旁观者也早已明白,这公司在营销炒作cp一事上一意孤行,不会因为当事艺人反对,就放弃拟定的商业方针。

    景元从倒后镜观察身后车流,暂时看不出可疑的迹象,但就怕公司早就联络好了娱记,在高铁站候着他俩。到时候他这包子豆浆一递上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编排呢。

    符玄昨天就给了他们彦卿的联络方式,镜流还将他拉进了新·云在高天的工作群组。下了高速,景元趁着等红灯的当间儿,飞速敲字:符玄有事不能来接你,我在高铁站p2停车场等你,车牌号是HCQ123。你会自己出站吧?

    按下“发送”,景元忽然又意识到:这么鬼鬼祟祟的,岂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去月台接人。

    后面的车嘟嘟嘟狂按喇叭催促他挪窝,景元只得放下手机。

    离高铁站还有两个路口,而电台里DJ正依依不舍地开始播放本时段的最后一首歌,景元撇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五十五了。

    七扭八拐地开进了p2,景元找了个靠近出站口的停车位,倒车入库。他拿起手机一看,锁屏上哗啦啦一串群组消息通知。

    原来他一心二用,根本没看聊天窗口抬头,将给彦卿的私聊讯息发到了五人的群组里,丹枫和镜流便调侃了两句,说什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彦卿却一直很安静。工作群组软件没有已读回执,只能看到在线状态,景元戳进那个毛绒绒的鸟屁股头像看了一眼,显示为“已离线”。

    看来当事人还根本在状况外。

    景元将包子豆浆插在车门储物舱上,下车,去后备箱里翻帽子出来,认命地搭扶梯去地面层接这位新成员了。

    接站过程比他脑补的要顺利,景元看到彦卿真人的那一刻,瞬间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用小鸟作头像了:那双在口罩上露出的圆圆的金色眸子四处张望的模样,看起来真像一只惊疑不定的雀鸟。

    景元挥了挥早就准备好的平板,叫了一声彦卿的名字,那孩子便机敏地捕捉到了他的方位,从人群中挤出来,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乖乖跟在他身后,上了去停车场的电梯。

    两人一路无话。

    景元有些尴尬,他意识到他太在意有没有狗仔在偷拍,以至于连个正式的招呼都没有和彦卿打,这很不礼貌,且没有风度。

    到了车旁,彦卿双手抱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要往他后备箱塞,景元接过箱子,却比他预料得轻得多,但他仍然皱眉道:“公司怎么没派个助理跟着?”

    彦卿自己将另一个箱子放好:“我是私事回去了一趟。”他仰起头看景元,伸出右手,“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景老师好,我是彦卿,很荣幸能与您共事。”

    “你好,欢迎你加入云在高天。”景元看见彦卿的手在微微颤抖,握起来冰冷,全是汗水。想来是太紧张了,但毕竟是他这个大前辈显得冷漠而难以接近在先,便给了个台阶下,“什么老师不老师的,以后综艺上这么叫,别人可要以为我职场霸凌新成员了。”

    “那……景元哥哥?”彦卿摘下口罩,拉开车门坐进去。

    景元失笑,坐上驾驶位:“太rou麻了,叫我景元就好。”

    “哦……”彦卿看起来有些失望。

    景元一愣,转头观察彦卿的表情,彦卿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脸来,朝着他眨了眨眼。

    景元心中一动,狼狈挪开视线,将包子豆浆掏出来递给彦卿:“买给你的,有点凉了,不想吃也没——”

    ——他话还没说完,彦卿便从他手上抢过了塑料袋,景元用余光偷偷观察,看见彦卿狼吞虎咽地啃起了包子。

    一张那么秀气的脸,吃饭却一股凶样。景元发动汽车,想起前一日读过的彦卿的简历:

    出生于罗浮最贫困的城镇之一,无父无母,由育幼院与社会热心人士赞助,得以顺利长大。高中时开始在短视频平台上传自己的唱歌视频,因而为公司的星探发掘。

    “你之前是回老家吗?”景元问。

    彦卿吃得都有些噎着了:“唔……您怎么知道?”

    “你刚刚说过,是因为私事才去了高原。”景元将豆浆递给彦卿,撒了个谎,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进行这么复杂的推理。

    只是,他忽然有种窥私感,或许是因为彦卿的命运太过不顺,让他心生怜悯。就像在街上突然见到肢体残障者,反而会故意避开视线以显得礼貌;景元不想让彦卿知道他像看故事一般、通过一张薄薄的A4纸偷窥了他一生的缩影,也不想让彦卿知道,他在偷偷可怜他。

    公司搬了新楼后,艺人宿舍也要跟着搬。新的宿舍楼却还没装修好,景元只得将彦卿先带回工作室歇脚。

    他站在楼道里打电话给符玄:“公司就不能给他定个酒店?我不可能把他带回自己家里。”

    符玄:“景老师,这周首府开罗浮农产品展销会,市区所有酒店都订满了,住你那里还方便些。”

    景元:“……”

    一个位于开发区的工作室,去公司坐地铁要将近一个小时,自然是称不上方便的。

    景元还想说什么,一回头却突然看见彦卿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景元只得道:“没事,他先住我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