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为祸六(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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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搞砸了。”虽然套近乎失败没能捞到多少信息,阿卓孜面上却并不怎么失望,怕黑当然是借口,只要有那么一丝对自己有利的可能性,提出要求就比为了面子嘴硬要好上太多了。 阿卓孜将萤石拢在手里,借着微弱的荧光打量这间石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那灵敏的鼻子总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焦烟味,考虑到这里通风不佳,二十年前那股火灾后的味道保留下来倒也不足为奇。 粗略看去,这间石室的布局和隔壁关押唐无既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石砖砌成的地面和四壁筑成一个坚实无比的牢笼,床的位置只剩部分石基,上面遍布着裂痕,而角落里的池子则更像是一个边缘不规则的浅坑。那些不知道用途的管道和机关堵的堵毁的毁,自然也都作废了,倒是通向工作间的暗门看着有些异常。 阿卓孜记得唐无既出入的那道暗门用的是和墙壁同色的石料,视觉上几乎融为一体,不触动机关根本看不出来有门,想来这间暗门原本也是如此,只是火灾之后唐门决定不再启用这里,这才用不同于石砖的青砖草草砌封。 假设方才那人所言非虚,这间牢房失火却没死人……阿卓孜摸着下巴暗自寻思着,如果唐门真的损失惨重,着火的肯定不只是一间或是一两层,那时候,关在这里的人又去了何处? 阿卓孜细细回想,记忆中唐无既第一次说的是“隔壁那间牢房二十年前失过火”,后来又说“天坑二十年前曾有一场大火”,两句话的含义有着细微差别,而那个唐门守卫没否认这里起火,也就是说……火很可能是从这间石室烧起来的! 是人为?还是意外? 他蹲下身,将萤石贴近地面一寸一寸地查看,果然有所发现。 石头虽然不能燃烧,但在极高的温度下亦会呈现焦色甚至熔化,这些火光肆虐后的痕迹便是证据,只要加以合理的推断,不难还原出天坑火灾的真相。 如果石牢里没有多少可以烧起来的东西,最开始的火势应该不大,更不可能扩散到其他地方,就算是人为,能烧的也只有衣物,床铺或者还有几件简单的家具,阿卓孜觉得在发生火灾之前,这些应该都不会缺,不然唐无既的监狱生活也不至于过得那么窘迫。 到底是什么让唐门来不及反应,最终导致天坑大火呢?是因为关在这里的囚犯吗? 阿卓孜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那个囚犯,如果当时意外起火,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尝试灭火,因为旁边就有水池。在力有未逮之时,他也可以利用通讯铜管向唐门求救。唐门派人来之前,他肯定要躲入暗门那头相对安全的工作间,等火灭了再出来。但若火势失去控制,唯一的出路便被封死,工作间反倒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然而事实是关在这里的囚犯没死,天坑大火,唐门伤亡惨重。 阿卓孜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想象不出火是怎么扩散出去的,如果是人为的话,倒显得早有预谋。 那一定是一个相当狡猾的囚犯,他放火绝不是精神失常,他甚至有足够的把握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达成目的。 他的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 阿卓孜站起身来,脸色凝重,说实话,他有点被那个人大胆的计划吓到了。 那么只剩最后一个问题,火是怎样从这个几乎完全封闭的石室越烧越大,并在唐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殃及了整个天坑呢? 阿卓孜缓缓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揉搓着萤石,弄得指间都是发光的粉末,他走到水池边想洗洗手,然而龙头早已堵死,连同出水的机关一并毁去。 阿卓孜皱眉,一个起过火的地方,不是应该更加注意流水的畅通吗?更何况唐无既说过,火灾之后天坑设施检修,每一处角落,每一段水管都不能出问题,就算这间石室已经彻底废置不能使用,唐门也没有堵水管的必要。 联想到唐无既也曾在意过这处水管,阿卓孜心念微动,用衣袖上的布条缠裹住手腕,小心翼翼地清理起出水口附近的碎石,在黯淡的荧光下,水管深处黑洞洞的原貌一点点显现出来。 “这……这是?”阿卓孜伸出手指沿着水管内壁摸索,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凑到眼前细看,粘在布条上的附着物令他瞳孔骤缩,“难道说,火是从这里……” * * * “天坑是唐门百年基业的一部分,这里有着丰富的水源、木材,以及最关键的矿藏。在神机山的机关城竣工之前,天坑一直是开采铁矿并进行初步提炼的地方,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水源和内燃炉,这里又成为唐门研制特殊机关武器的场所之一。到了后期,天坑主体功用进一步分层,得天独厚的地利加上唐门自上而下无死角的哨塔守卫,从而打造出了独一无二的石牢囚狱。” “但就在二十年前,有人从严防死守的天坑牢狱逃了出去。” “令唐门寝食难安的不止是他的死活,还有他的逃亡路线,只要这个漏洞存在一天,天坑的危境就无法消除。” “不过我们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唐悼生并不全是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去的,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只待随便一个人踏入他的算计之中,替他完成最重要的一环。” 唐无既坐在工作间的桌子上,无动于衷地翻着书:“唐执端,你趁着修水管的功夫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传音铜管另一头的男人不疾不徐道:“只是跟新来的守卫讲清一些事的来龙去脉,你顺带着听听就好,当然,你若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说的,余欢迎之至。” “何必白费口舌,我能做到的,你都能看到,指望我说出一些无聊的感想之类的还是免了吧。”唐无既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小伍,你也听到了,”唐执端对着身边新来的守卫道,“骄慢之人不会低下他的头颅,冥顽之人也不会承认他的错误。” 在看不见地方,唐无既死死咬着唇,将名为愠怒的波动连皮带骨地嚼碎了咽下。 “水管检修完毕,你可以回去了。” 唐无既将书扣在桌上,哼着小曲脱下衣服,他的手在颤抖,似乎是觉得冷,于是搓了搓手指,呵出一团热气。 “唐无既,你可曾后悔?”唐执端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唐无既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牢笼,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但是他还是冷,他有些想念温暖的rou体了。 先一步回来的阿卓孜正盯着水池发呆,唐无既走过去伏在他背上,把脸埋进发丝间,深吸了一口带着他温度的气息,含混道:“油是我倒的……” “什么?”阿卓孜没听清。 “油,是我倒的,”唐无既咬牙切齿地发狠,发到一半又觉得无力,只能蹭了蹭阿卓孜的脖颈,身子滑落下去,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他们到底……想要逼我说多少遍?” 阿卓孜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抱紧了唐无既,那个送自己回来的唐门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想要活着出去,就不要相信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