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唐】幽鸿(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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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二年,壬寅五月,陇野钱氏灭门,凶手是一名叛逃唐家弟子。 钱氏尤擅天眼寻物,以家传古钱定方位,十算九不空,却也因此招致无妄之灾。 那日的年轻唐门原是寻求一张图纸的下落,按说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可钱家族老略作占卜就变了脸色,推拒再三,终是惹恼了那个唐门叛徒。 于是血溅五步,斩草除根,就连家传古钱都被夺了去,沾上幼子的心头血。 殊不知那一刻唐门的命格发生变动,那枚被赋予了罪恶使命的古钱,虽然如实地算出他所寻求的东西,却也指引他一步步走向无间地狱。 唐家堡暗堂中封存着一个传说:六十年前,唐门叛徒唐悼生以惊天之才解出神兵千机的秘密,并将图纸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拆分为三份,一份存于暗堂,一份由唐悼生之徒唐无既献于唐门。然而只凭这两张图纸,唐门数十年来竟无人能参悟出图纸所绘线条的意义。 现今这两张图纸已从暗堂盗出,就放在唐幽鸿随身暗袋的夹层中,他不惜叛唐门,灭钱氏,为的就是找到那从未现世的“第三张图纸”。 和崇拜唐悼生的唐无既不同,在唐幽鸿看来,唐悼生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故去之人,无论是仇恨还是血债,唐悼生所作所为都离他太过遥远,毕竟那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了,虽然唐悼生逃离唐门后下落不明,但唐幽鸿并不认为他还活着,唐门亦是如此想法。 一个注定不平庸的人,在那样一个大好的年华,是不可能选择归隐藉藉无名的,唐悼生并没有改头换面,而是真的销声匿迹,甚至没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点风浪,那必然是死了。 死人的东西不需要觊觎,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区别,而唐幽鸿的幸运和不幸似乎在得到馈赠的那一刻就与那个男人结下了孽缘。 唐悼生的馈赠从来无所谓谁会得到,那些东西的线索就隐藏在唐门各处,由一个个点构成线,继而形成一张遍布门派的罗网,让紧随其后尝到甜头的人心甘情愿为其所用。即便唐悼生已经死了,那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却依然像砂砾中的珍珠一样闪闪发光。 唐幽鸿只惋惜时间过去太久,很多线索都已中断或是消磨不清,他没能得到像唐无既那样多的好处。 唐门的管控和索取渐渐让唐幽鸿感到厌倦乃至反感,唐悼生的馈赠又养刁了他的胃口,贪婪和欲望衍生出异心,唐幽鸿渴望的羽翼终是以一种宿命般的方式垂落在他身上。 他背叛了唐门,转而投向未知的黑暗。 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不缺少机遇,更不缺少拥有野心的人,只要能拿到唐悼生的遗产,唐幽鸿相信自己必然会大有作为,为此他不惜灭门钱氏,也要得到第三张图纸的下落。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三张图纸的下落是真,引火烧身的劫难也是真。 唐悼生还活着,并且成为了容颜不老的怪物。 可笑自己兜兜转转不择手段,却终究是羊入虎口。 他还是不够了解唐悼生,那个男人年轻时就有将筹码藏一半露一半的习惯,第三张图纸也不过是一件让唐门深信不疑的筹码,却只存在于唐悼生的脑海中。可能就连唐悼生自己都感到意外,一甲子后竟还有唐门弟子如此执着于当年的图纸,为了追寻他的脚步费尽心机,几经波折,辗转而来。 ‘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唐幽鸿循着看不见的线一路走一路寻,直到在旷野遇到那个男人,他与唐悼生的因果羁绊也由此成为一生的噩梦。 * * * 唐幽鸿从浅眠中惊醒,他屏气凝神细细聆听,分辨出黑暗中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已经是第九次了,无论逃出多远,一觉睁眼,唐悼生总能找到他。 徒劳无用,挣扎反复,唐悼生显然深谙欲擒故纵的戏码,正等着唐幽鸿绝望放弃的那一刻,而唐幽鸿不想受人摆布,因此本能地恐惧并抗拒着男人的一切,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 第一次接触毒素的幻觉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成为唐悼生的禁脔,亦或是杀了唐悼生成为触手的禁脔,两相比较之下,服从唐悼生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唐幽鸿心里无比清楚,那个男人是比触手还可怕的存在。 他无数次幻想着将唐悼生杀死,彻底摆脱这个噩梦,想得快要疯了,但是他不敢。 梦魇太过逼真,唐幽鸿完全不敢不计后果地下手,毕竟唐悼生一旦身死,触手就会失去控制,也许唐悼生的尸体被触手根系穿肠破肚的下一刻,自己便沦为了触手的孕母宿体。 唐悼生敢以rou身作樊笼,一转局面cao控触手,意志实属非人,唐幽鸿自知没那能耐,只想离这个危险的怪物越远越好。 他不明白唐悼生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明明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唐幽鸿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挫败和无力感,他的试探甚至激怒都丝毫不起作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总能看穿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却实在猜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 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他悄悄打量着唐悼生。 男人在沉睡,他安静的样子依旧充满危险的张力,像头随时会醒来的凶兽,就连知觉也敏锐之极,以往只要被注视就会让他醒来,更别提杀气和偷袭,但今夜他睡得很沉,也可能是当下唐幽鸿的心态意外平和无害的缘故。 唐幽鸿的确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想法,他只是在想,这人在白天无懈可击,难道睡着后也没有弱点吗? 似是回应他的疑惑,唐悼生低低呻吟了一声。 男人无情的唇型翕动着,描摹出不成章的字句,冷漠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欲色。 唐幽鸿从未见过唐悼生沉浸在欲望中的样子,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理智,如高高在上的神祗般俯视着世俗的蝼蚁。 触手的毒素,唐幽鸿沾上一点都受不了,他本以为那触手长在唐悼生的身上,理应像不会毒到自己的蛇虫那样不受影响,但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唐悼生会不会是忍着忍着就习惯了?毕竟他曾经是人类。 他是怎样遇到触手的?又是怎样变成怪物的?唐幽鸿没有问过,他觉得唐悼生大概也不会说。 等等,触手…… 唐幽鸿只是走神了一瞬,猛地发现情况有变。 唐悼生的气息乱了,男人皱着眉,嘴唇微抿,但没有醒过来。唯一一条被子盖在唐幽鸿身上,因此他能清晰地看到唐悼生被苏醒本性的触手一点点缠绕,隔着衣服做出猥亵的动作。 唐幽鸿睁大眼睛,惊愕和恐惧令他差点叫出声,但过于紧张的他没能发出声音。 他想叫醒男人,但不知怎的又犹豫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离唐悼生远一点,再远一点。 阴暗的想法却如杂草般疯长,既期待唐悼生及时清醒看到自己的丑态,又期待男人堕入情欲中的样子。 原来触手并不是一直都很听话的,唐幽鸿不无恶意地想,这不,唐悼生的精神稍一松懈,就管控不住触手的反噬了。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幸灾乐祸的快感油然而生,只要一想到压在他头上的男人也有过被触手cao得死去活来的经历,他就几乎笑出声来。 人性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别人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不幸居然也能成为一种安慰。 但有时候,遭遇了不幸的人又会化身为伥鬼。 想到这里,唐幽鸿笑不出来了。 被猛虎吃掉的人化为鬼后,又引诱更多的人沦落虎口。 对他而言,谁才是伥鬼?是唐悼生吗?是触手吗? 他看向男人,发现男人也在看他,唐悼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抓着一只触手,像是抓着一只不慎爬到他身上的蛇,神情淡然。 “过来。”男人道。 唐幽鸿面色微僵,暗想道: 以身饲虎的,也许要变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