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朋友

    深紅色的薔薇花已放進了家中的花瓶裡，小倫坐在薔薇家客廳的沙發上，她為他倒了一杯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但薔薇是坐在單人床上。情緒爆發過後，兩人好一段時間沒說話。

    「薔薇，妳書櫃的書好多，現在才知道妳喜歡看書。」小倫總算鼓起勇氣開口緩解氣氛，卻意外發現薔薇的秘密。

    「我看不懂。」

    「啥？」

    「那些書我大部分都看不懂，都是些醫學論文或生物研究的資料，還有一些科幻小說。她寫的、她研究的，還有她喜歡看的。」

    小倫一開始還不明白，直到薔薇說出那個「她」，他尷尬的喝下水。

    「薔薇，妳介意我問，為什麼當初妳們……」

    「她讓我失望了，我也讓她失望了。交往的時候，我非常的……依賴她，幾乎是沒有她我就活不下去。你還記得兩年前的晚上，我向你借錢買酒的事嗎？那晚我們吵架吵分手，後來我後悔，但拉不下臉去找她，所以我喝酒壯膽，在她家大鬧，還下跪求她不要離開我，甚至還說就算她心裡有別人也沒關係，我只希望她的人至少可以陪著我。」

    小倫聽了驚嚇，因為他完全無法想像薔薇那種毫無尊嚴的樣子。同時，他也很羨慕那個女人可以讓薔薇愛到不顧一切。

    「最後，我還弄傷她了。」薔薇越說頭越低，滿臉歉疚懊悔。

    「妳們分開前，她有跟妳說什麼嗎？」

    「她把她國內所有的財產給我，我拒絕。但沒辦法，她不知道透過什麼方法，早就全轉讓給我。我不得已收著，但兩年來全都沒動過。其實她不知道，我什麼也不要，我只要她一句挽留的話就好，任何錯……我都可以假裝沒發生過。可是到最後一刻，她還是一點要留住我的意思都沒有，我心如死灰，從那一刻開始，我每一秒呼吸都痛。」薔薇說到哽咽，小倫也難過。

    「薔薇，我雖然沒什麼與人交往的經驗，但我覺得發生過的事，是無法假裝不存在的。」

    「也是，我最近才終於感覺到，自己為什麼要把頭髮染黑，為什麼買了紅酒在家放著不喝，為什麼要特地研究薔薇花的不同，為什麼去蒐集看不懂的學術論文，還放在無塵櫃裡收藏。我原以為我還恨她，但其實我是害怕她不肯原諒我，覺得我不夠資格站在她身邊。」

    小倫仔細聽，縱使難受，他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是永遠無法超越那個人在薔薇心中的地位。

    「小倫。」

    「嗯？」

    「你曾經見過她，她就是涼冰。」

    「涼冰？涼冰不是妳的……」

    「對，她曾經是我的養母，也是我愛的女人。兩年前，我們結束親子關係，等同於分手。」

    此話一出，小倫震驚到說不出話，薔薇苦笑。

    「沒關係，小倫，不管你的想法為何，我都已經放下別人對我們這段關係的看法。與其走鋼索、跳懸崖般的躲藏，不如痛快一點。」薔薇把水喝完，她已酒醒。

    「我不會跟別人說的。」薔薇驚訝小倫的這句話會說得這麼快。

    「但我明天恐怕沒辦法去機場送妳，因為我已經甘拜下風了。不過我們還是朋友。」小倫站起身背對薔薇說，望著他的背影，薔薇感激。

    「那以朋友的身分，薔薇，我可以拜託妳再給我最痛快的一擊嗎？」此話勇敢，薔薇雖不忍，但也只能這麼做。

    「小倫，我會染紅色的頭髮是因為深紅色的薔薇花，它的花語是只想和妳在一起。」

    「這麼說來，她也只想跟妳在一起了。」

    聽小倫的話，薔薇瞬間落淚，回憶起她與涼冰，她們過往的家，想起她們臥房的薔薇花，為何自己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最遲鈍的才是她。小倫決絕的轉身打開薔薇家的門，一個大男人，大半夜的，用雙手擦掉臉上的淚，獨自一人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