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收留
隔天。 赵秀玲还是没回家,彭志强也跟着消失了,整个别墅就只有关岭一个人待着。 这也是常有的事,赵秀玲经常不告而别消失几天,又会出现,总之是不会提前预知关岭的,而她也懒得问。 小的时候,她还总因为担心赵秀玲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而寝食难安,紧张的在家里坐不住,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她十七了,翅膀快硬了,高考之后,她猜自己应该会很快成为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鸟,归家之类的事,可能很少发生了。 想到这里,她一晒。 下午放学后,她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百无聊赖的翻着电视台,调动好几圈,都是些没意思的节目。 把电视机关闭,空荡环境又陷入寂静。 她的背倚在沙发上,沿着裤缝摸出烟盒,抽出只粉色的烟——黄鹤楼果韵。 很少女的颜色,粉粉的蜜桃味,抽起来有点辣又有点甜,奇妙的碰撞感。 关岭觉得不错。 就这么缓缓抽着,白色的雾气悄无声息沾染在女孩的鼻息之间,她微眯着眼,将头靠在沙发边,彻底躺在了沙发上,自然而然的看向天花板,默默的发着呆。 光阴缓慢流逝,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慢,她啧了声,太无聊了,又顺着烟嘴猛吸了一口。 一支将尽,门口却突然有了密码锁被人打开的电子声——是赵秀玲回来了? 她不慌不忙的坐了起来,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玄关传来脚步声,关岭就这么乖巧的坐在那里,等待赵秀玲的出现。 看见女人的身影,她才甜甜的喊了声,“妈。” 赵秀玲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在找什么翻着包,头也不抬的从关岭身边走过,仿佛她就是个透明人。 关岭的视线跟随着赵秀玲的身影,直到看到赵秀玲突然顿在楼梯旋转处,然后神色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向关岭。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一瞬。 “你有没有闻到烟味?”赵秀玲说。 关岭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有。” 可偏赵秀玲是多疑的,她不相信,固执的走了过来,站在茶几处,看到了烟灰缸里那只被熄灭了的粉色烟嘴。 “关岭。”赵秀玲胸膛起伏,面色紧绷,处在发怒边缘,指着烟灰缸问,“这是什么?你学会抽烟了?” “我没有。”关岭说。 “你还狡辩。”赵秀玲声量逐渐拔高,哪还有什么贤妻良母的人设自觉。 关岭低头看了过去,一脸无辜,“刚刚许槐来过,是他抽的吧。” “许槐是谁?” “我同学啊。”关岭仰着头看向背光的赵秀玲说,“我请他来玩儿的。” “男生?”赵秀玲仍是不悦,语气越发激动,“关岭,你才十七岁!” “你就谈恋爱了?!居然还把人带家里来,你自爱点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在外面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有个这样的女儿。” “还是个抽烟的小兔崽子,你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在学习上多好?” 关岭看着面前的mama,缓缓呼吸,觉得有些窒息。 她差点忘了,赵秀玲从来不关心自己,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自己的mama知道自己读几班,上次月考又考了第几名吗? mama当然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今天跟哪个男人去哪里玩。 虽然都是她在撒谎,从烟到男人,总之自己在赵秀玲眼里是肮脏腥臭的,她惯性般的思考,把自己也当作是和她一样的恶人——攀附男人、不学好。 她突然想让赵秀玲去照照镜子。 心里这么想着,可面上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妈,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你们不在家,我只是太无聊了,才会请他到家里坐坐。” “还有,许槐他不是坏学生,他毕业后是准备出国念书的,很优秀的。” 赵秀玲盯着她,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不知道是不高兴许槐,还是不高兴关岭的反驳。 也许两者都有。 “哼,出国念书?不过都是拿钱去砸出来的学历而已。”赵秀玲赤裸裸的偏见毫不掩饰,讥讽的话语就像一记闷拳打在人的心头。 “关岭,我不想再多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关我的事。”赵秀玲面无表情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关岭的视野,二楼传来女人高跟鞋的哒哒声,不多久,赵秀玲又出了门,把门重重的砸上,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关岭觉得口腔有些干燥,滚动了下喉咙,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想透口气,于是去了花园。 玻璃门被拉开,微风拂面,她深吸了口气。 其实她想说,无所谓的,反正赵秀玲从小到大也根本没管过她。 包里还有yingying的烟盒,触感明显。 远方的夕阳已经落下,只余半轮圆日,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泼洒在地面上,照耀着每一个人。 关岭坐在藤椅上,静静的陷入沉思,那株角落的野雏菊还在,没有被当作野草清除。 一旁,林序坐在二楼阳台,垂着眼看向隔壁庭院里的少女背影,盈盈可握,却又都沉默着——关岭、林序、所有的一切。 佣人在敲门,声音不大不小。 “先生,可以用饭了。” 林序点点头,眼眸依旧没有变化,凝视着楼下的女孩。 也许两家距离过于近了,又或者是周边太过安静,以至于一点声响都十分明显。 总之,关岭听见了。 她不自觉的转过头,向那边投去视线,看到了坐着的男人,穿着舒适的休闲装,旁边还搁放着一套茶具。 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林序四周都是沉寂的。 从前几天跟他说喜欢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再看到林序。 下意识的,她抬手向那边打着招呼,挥动手臂。 林序没有反应,关岭不知道他看见了没,又跳起来蹦了蹦,做了个让他下来的手势。 林序仍没有回应,抿了口茶,即便穿着最为普通的白色T恤,气质也卓越斐然。 半晌,关岭被夕阳照得有些刺眼,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只手挡在额前,不让紫外线直白的照在眼睛上,不肯放弃的等待着。 终于,林序款款起了身。 见到男人的动作,关岭缓缓勾起嘴角,得逞的笑意灿然。 在庭院的入口,林序如期而至,隔着栅栏,平静的站在女孩面前。 物理上的距离贴近,让人可以更仔细的观察到表情的变化,猜测对面那人的心绪。 关岭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辜与可怜,眼眸含水,“林先生,我能去你那里吃饭吗?” “刚刚我跟我mama吵架了,她说她再也不管我了,我没饭吃了。” “你能短暂收留我一下吗?拜托了,林先生。” 一边说着,关岭撇了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马尾披散,瀑布般的发丝垂落,示弱的表情的和姿态,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招人怜爱。 关岭又说谎了,她在骗他。 利用自己的外表,再编造一些虚无的事实,蛊惑着面前的男人为她敞开大门。 可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却让林序有了割裂感。前几天的关岭和现在的关岭完全对不上号,变得楚楚动人。 他微眯着眼,看向纯良的女孩,企图透过表面,看破女孩的真实目的。 林序仍旧对关岭存在有戒心。 是不是又有什么坏心思呢?也许有,不过,一个小女孩而已,就算有坏心思,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或许是真的遇到难事了。 一顿饭而已,自己又不是给不起。 于是,林序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