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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我想你

    Chapter 34 我想你

    训练结束,塞斯克去买了一支新手机,刚插进电话卡,就收到了罗宾的信息,发送时间显示为两小时前。

    【塞斯克,谢谢你愿意配合我进行睡眠疏导。你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请在每晚睡觉前给我发送一条文字信息,内容随意,唯一要求是不少于20字。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再给我发送一条图片信息,内容随意,唯一要求是不少于两张照片。】

    塞斯克看完来不及思考,把手机扔到一边。泰拉明天要去意大利走秀,行李箱摊在客厅中间,衣服和化妆品扔得到处都是,劳伦正在帮她收捡。

    塞斯克走过去,泰拉回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她小心翼翼地眨着眼睛:“亲爱的,是谁惹你生气了?早上吓坏我了。”

    塞斯克低声道歉,他想了想说:“被讨厌的媒体气到了,你知道,现在外界围绕切尔西的谣言太多了,我就是……一时没控制住。”

    泰拉毫不怀疑,她在塞斯克唇上吻了一下,笑着安慰他:“宝贝儿,你们已经开始稳定赢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泰拉是个简单的女孩,无条件地相信他说的每句话,塞斯克感到愧疚,他不想欺骗泰拉,但又真的没有办法向她透露任何一点关于罗宾的事。

    罗宾以及罗宾带给他的那段经历,都是必须被藏起来的秘密。

    晚间,泰拉遵循规律的生物钟沉入梦境,塞斯克握着手机仍然没有想到要给罗宾发什么信息。

    时间逼近零点,他居然有困意,甚至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塞斯克手指胡乱在新手机的触摸屏上滑动,他在心里骂罗宾,说什么5分钟就能搞定,分明50分钟都搞不定。

    塞斯克不得已向拉莫斯求助。他暂时不敢告诉卡西,罗宾就在他身边工作的事实,却在再次见到罗宾的第一天就偷偷和拉莫斯联系上了。

    【你笨啊,去找电影台词、歌词,随便什么,复制粘贴两句不就行了吗。】

    【你才笨!你以为我没找吗?但都是情情爱爱相关的,暗示性太浓厚了吧。】

    【那就把同一个词打20遍发过去。】

    【这么敷衍?】

    【不然呢?你还想给他写日记?】

    塞斯克灵光一闪。

    【我知道发什么啦,谢谢你,Sese!】

    【今天是2015年11月6日星期二,天气阴,有小雨,训练时阿扎尔给了我一颗可乐味的糖。】

    本来他只打算写到天气,但还差几个字才满20,塞斯克随便写了一件和队友间的小事儿。发送过去之后,罗宾回复得飞快。

    【谢谢塞斯克的分享,看来今天会做一个可乐味道甜甜的梦。晚安。】

    塞斯克有点后悔对罗宾说了生活细节,但他确实很困,甩开手机抱着枕头直接睡着了。泰拉凌晨3点赶飞机,塞斯克挣扎着起身帮女友搬行李箱,还从冰箱里拿了罐装咖啡,打算送她去机场,但泰拉拒绝了。

    “不用送,我经纪人来接我。你快回去睡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她一阵风似的上了经纪人的车,塞斯克被打断了睡眠,随手拍了两张凌晨的伦敦夜空,给罗宾发了过去。

    没想到,罗宾仍然回得飞快。

    【谢谢塞斯克的分享,很好看的天空,两张照片里的星星加在一起有17颗。】

    塞斯克躺回床上,在黑暗里数照片里的星星,数了两遍,真的是17颗,他抓着手机又睡着了,再醒来是上午9点多。塞斯克有点恍惚,他不打算承认自己睡得还不错的事实,反正罗宾以为他3点就醒了。

    第二天,塞斯克在睡前依然向罗宾播送天气。

    【今天是2015年11月7日,居然是个晴天,科斯塔说在伦敦见鬼都比见太阳频繁。】

    【谢谢塞斯克的分享,我猜今晚你的梦里会有加泰的阳光和沙滩。晚安。】

    塞斯克觉得罗宾幼稚又无聊,他以为自己是掌管睡梦的神吗,他说梦什么就梦什么。

    他不服气地敲字——【不相信你,昨天我并没有做甜甜的梦。】

    信息发送成功后,塞斯克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回复罗宾了,而且语气未免太熟稔嗔怪,明明罗宾没有要求他回复,他应该每天机械地发两条信息,一周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罗宾彻底离开他的生活。

    手机振动,塞斯克莫名心跳得有点快,他划开屏幕。

    【真的很抱歉,都怪我给塞斯克带来了过高的期待。如果今晚梦里没有阳光,明天我给塞斯克补偿,好吗。】

    靠!谁期待了啊?!谁又想要补偿啊?!

    塞斯克把手机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被子蒙上头,几分钟后,一只手从被子边沿伸出来,打开抽屉捞出手机,塞斯克定了一个4点的闹钟。

    虽然他半夜经常无故醒来,或者听到些许声响就再也睡不着,塞斯克还是决定设置闹铃,确保给罗宾营造出一种自己完全没睡好的“假象”。

    4点闹铃准时响起,塞斯克迷迷糊糊地伸手从枕边摸到腰间,闭着眼睛摸索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找到闹钟音乐的源头。他坐起来,看到手机掉落在地,愣怔怔地想应该给罗宾发什么照片。

    屋里一片漆黑,塞斯克懒得开灯,打开照相机直接拍了两张,照片画面全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罗宾在2分钟内回复了消息。

    【谢谢塞斯克的分享,这是你的新卧室吗,劳伦一定把它布置得非常温馨,我想你有一张kingsize的床,还有一床柔软温暖的被子。】

    塞斯克被气笑了,带着一半迷糊一半清醒的意识,在心里想罗宾真是又坏又刁钻,明明知道塞斯克和泰拉正在同居,却绝口不提房子的女主人。

    塞斯克枕着胳膊感到睡意正在抽离,随手点开ins首页,他最近很少发社媒,切尔西成绩一落千丈,上赛季的夺冠功臣禁受着媒体和球迷的口诛笔伐,尤其是阿扎尔、科斯塔和塞斯克。前场进攻核心集体低迷,频频传出与主教练不和的新闻,理所当然吸引了网络炮轰之下最猛烈的火力。

    罗宾发过来一段长达八分多钟的语音,并附言【给塞斯克的补偿】。

    塞斯克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犹豫着要不要点开来听,又收到一条补充——【如果塞斯克做了好梦,就忽略它。】

    塞斯克相当有定力地把已经按到播放键的手指移开。

    睡是不可能再接着睡了,他决定今晚把闹铃定到5点。

    接下来几日平静地度过。

    塞斯克每晚睡前向罗宾复述当日天气,凌晨的闹钟响起时,随手拍两张照片发送。

    那条长语音安静躺在塞斯克的信箱里,塞斯克既没有删,也没有听。

    不知不觉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之前睡眠质量低下时,塞斯克有点害怕夜幕降临,但现在却总在下午训练或比赛之后就开始考虑晚上要给罗宾发什么,甚至他内心期待着罗宾的回复。

    他的午夜闹铃由4点调整到5点,又从5点调整到6点,每晚能完整入睡7到8个小时。

    罗宾虽然信息回复得简短,塞斯克却感受得到他认真的态度,最突出的表现是无论塞斯克几点给他发去消息,都能在几分钟之内得到毫不敷衍的回应。

    无论塞斯克发的内容是什么,单纯的吐槽天气恶劣,还是分享球队里的小事;无论照片拍的是天空、草坪还是天花板、地板,罗宾总会根据他发的内容予以反馈。与从前做dom时很不一样,短信里的罗宾活泼而健谈,却几乎不输出观点,更不试图插手塞斯克的生活,他只是接收信息并表达自己的观察、假设和猜想。

    即使凌晨3点收到照片,罗宾不会对塞斯克的作息进行任何指导,他只是耐心地挖掘细节,给到塞斯克一些意想不到的反馈。

    他反应迅速,兴趣盎然。似乎塞斯克发的一切都有意义,塞斯克的生活也特别有意思。

    这让塞斯克觉得自己被珍视,从夜不能寐到期待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过用了短短几日。他的信息越写越长,照片也越拍越多。

    第六天,塞斯克在编辑短信时,突然间明白了,罗宾为什么要在睡眠干预开始之前向他剖白内心。

    塞斯克是恨过罗宾的,严格来说,那晚在Dust发生的事不单纯是一场性侵犯。塞斯克在意的也不是rou体上的伤害,真正让塞斯克感到痛苦难忍的是,他被自己完全依赖和信任的人打碎了骄傲和自信。活了小半辈子,这种滋味只此一次,的确终生难忘。

    一场比赛输了,下一场很快就会到来。一个赛季失败了,眼泪和失望只会催生和激发他永不停息的信念。在一支球队缺乏位置和机会,他会积极寻求重新出发的可能性,塞斯克从来没有在足球场上被真正地打败过。

    但塞斯克竟然觉得自己被罗宾打败了。

    某些时刻灰暗到他以为自己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在情感中真正信任他人,也无法全身心投入进任何一种亲密关系。

    他庆幸泰拉是神经大条的性格,工作也忙碌。如果换作从前某任心思细腻的女友,塞斯克无从解释情绪上的低落和反复,大概只能以分手掩盖失常。

    拉莫斯认真地建议,治疗“失恋”的最好方式是找一个比“前任”更好的对象。

    他在电话里说:“塞斯克,你好像进入了持续性的sub drop状态,被dom长时间贬低或彻底抛弃的sub会出现类似的症状,通常他们只有找到下一任主人才会慢慢走出来。”

    塞斯克不懂什么是sub drop,也不想去弄懂,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可能类似于sub的抑郁症。

    拉莫斯又说:“爸爸确实厉害,他猜到了你会痛苦,也知道你不可能随便找人替代罗宾,才说想养你一段时间。”

    “唉!”拉莫斯重重地叹气:“算了,我不计较了,你就加入我们吧!但是说好了啊,要三个人一起玩,你们俩不许背着我……”

    塞斯克哭笑不得,“我不要!”

    拉莫斯胡搅蛮缠,“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爸吗?我爸要不是国宝级的守门员,他去Dust做调教师,你那个罗宾可就做不成首席了……”

    塞斯克龇着牙故意说:“我当然不是怀疑papi,我是嫌你碍事,如果你主动退出,我愿意给papi做sub。”

    “cao……cao!我再也不会理你了!你活该一个人痛苦!”拉莫斯摔了手机。

    但第二天晚上塞斯克仍然接到了拉莫斯的视频通讯,皇马的金发队长在手机屏幕里拧着眉毛皱着鼻子说:“我爸让我每天必须给你打电话!我就不懂了,他怎么就那么疼你?!”

    刚开始确实很煎熬,即使在泰拉、卡西和拉莫斯的陪伴和疏导下,塞斯克从表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独处时候他的心总是空洞的,罗宾还会经常到他梦里来。

    有时候梦见的是很好的罗宾,塞斯克下意识在场景里依赖他。有时候又是很坏的罗宾,塞斯克挣扎着醒不过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被折磨和伤害。

    每一次梦到罗宾,醒来时,他的心情都很糟糕,需要吃掉整块蛋糕或喝光整瓶汽水才会好一些。他胖了几公斤,rou眼看上去很明显。赛季开始,他必须控制体重、戒断甜食,塞斯克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有效的办法缓解心情。

    只有沉浸在足球世界里,他才能暂时走出低落,比赛带来的短暂热烈令他空前亢奋,但球队整体低迷,围绕着俱乐部内外的负面舆论又令他心烦意乱。

    足球究竟是团体运动,牵涉到的人和事太多了,当球队出现短时间内难以解决的问题,塞斯克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某段时期,长久徘徊在低谷,可能比那时还要更差劲。

    在阿森纳不开心他就回了巴萨,在巴萨不开心他又来到切尔西。

    但罗宾让他生病了,而且是一种只有sub才会得的病,塞斯克下定决心远离BDSM,所以注定无药可医,无从宣泄,无处可去。

    回到六天之前,如果罗宾没有对他解释,或者罗宾的解释他不可接受,塞斯克绝不会与他发生任何交集,无论是见面还是通讯。

    破碎的信任当然不可能简单就被拼回,被践踏的骄傲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修复。

    塞斯克把已经打完的很长一段信息删去,在被清除的文字中,他描述了天气,分享了训练发生的糗事,吐槽了无良记者……塞斯克没计数,但远远超出20个字。

    他心里烦躁,干脆给拉莫斯去了个电话。

    塞斯克心情复杂地告诉拉莫斯,自己这一周居然真的睡得不错。拉莫斯沉默了会儿,回复他,你现在的心态很危险,我不能再帮你瞒着爸爸了。

    切尔西和波尔图欧冠抽在同个小组,下周塞斯克就会随队到葡萄牙。

    塞斯克想了想说,“等我见到伊克尔会向他坦白罗宾的事,我不告诉他你知道,反正他一直以为我们关系不好。”

    sub之间建立友谊总是比想象得更容易,但表面上塞斯克和拉莫斯连社媒都没有互相关注。

    拉莫斯将信将疑地叮嘱他,“你千万别出卖我,不然我真的会被你害死。”

    塞斯克答应下来。

    挂电话前,拉莫斯语气无所谓地说:“我是不太懂你,按你说的,他是因为太在意你才伤害了你,你肯定也是因为太在意他才这么痛苦嘛。他当时是用强了,但你也爽到了啊,爽不就行了?玩ds不就图个爽?drop状态持续下去是很危险的,你又不愿意找其他dom,为什么不重新接受他呢。”

    拉莫斯思维直接简单,他不明白塞斯克心里的弯弯绕绕。塞斯克被他一说也有点傻眼,乍一听还挺有逻辑、挺有道理的。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无数条驳斥的理由,拉莫斯不会理解他,塞斯克只道:“我再想想。”

    【2024年11月11日星期日,早晨下了几滴雨,午餐时天晴了。】

    塞斯克费劲地凑够了20个字,一周约定只剩下最后一天,这是他需要给罗宾发的倒数第二条信息。塞斯克克制而收敛地仅仅回顾了天气。

    罗宾回得有些慢,手机振动,塞斯克划开屏幕。

    这是六天以来,罗宾发来的最短一条信息。

    【塞斯克,我想你了。】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塞斯克愣了很久,都没想起来去捡。他用被子蒙住脑袋,闭着眼睛感到一阵恍惚。周围太安静了,只有塞斯克自己的呼吸声,他感受着胸腔里乱蹦乱砸的心跳,像不慎吃下了某种口味古怪的食物,口舌间酸麻涩苦久久不散。

    塞斯克睡得很不好,他梦见了罗宾,情景与色情毫不沾边。塞斯克很清楚自己在做梦,而梦里的罗宾不是dom,所以他没有努力唤醒自己。

    罗宾是球员,意气风发的天才前锋,他是塞斯克的队友,罗宾很厉害,他们配合起来称得上珠联璧合,但总是不凑巧的,要不罗宾受伤,要不塞斯克受伤,大多数时候他们无法一同出场。

    梦境零碎,片段式的闪回,平时的比赛有输有赢。在塞斯克很年轻,罗宾也很年轻的某个阶段,他们输掉了欧冠决赛。赛后塞斯克把脑袋埋在罗宾胸前没出息地哭,罗宾紧紧搂着他,捧着他的脸,guntang的嘴唇沾染潮湿,罗宾不停地亲吻塞斯克。

    塞斯克揪紧罗宾的球衣,低吼着说,下一次我们会赢回来。

    醒来时,塞斯克人很平静,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搞不懂怎么会连做梦都在输球。还是和罗宾一起输。难道真是对欧冠执念太深,罗宾又对他影响太大了吗。

    事实证明,人受极端心情驱使,的确会做出难以自控的事。

    塞斯克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第一时间举起手机拍摄照片。他洗漱后下楼,听见厨房传来动静,过去几天忙到完全没空联系他的泰拉居然回来了,她的行李箱还甩在门边,人却在做早餐。

    见到塞斯克,泰拉非常高兴,她火速关火,把鸡蛋和培根从平底锅里倒出来,小跑着扑到塞斯克身上。

    “想你,亲爱的。”

    塞斯克还懵着,用力把女朋友抱起来。泰拉两条长腿环在他腰上,热情的亲吻落下。

    塞斯克本能地避了一下,泰拉在这方面缺乏敏锐度,只啄了一口,就开始叽叽喳喳地与塞斯克分享意大利之旅的见闻。

    泰拉哼着歌回到厨房摆弄面包机,塞斯克坐在餐桌边,感到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抬手朝厨房的方向拍了两张照片,角度几乎没有差异,泰拉的背影曼妙玲珑,塞斯克屏住呼吸将照片发给了罗宾。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心慌到拿不稳刀叉,手机振了几下,塞斯克点开来看,是劳伦的女儿生病了,她发信息来请假。

    塞斯克吃光了泰拉做的所有食物,舌头尝不出滋味,连沙拉酱和番茄酱都分不清,浑浑噩噩间时间过去了一小时。

    比计时器还准确的罗宾这一次始终没有回复。